但顯然是司醫生更沉得住氣一些。
陸小少爺已經不滿足於透過鏡子看人了，他悄無聲息地轉過腦袋，目光專注地盯着小姑娘的側臉，偏執地想要從她的神情變化裏讀出每一份情感。
在沒有接受到司聽瑜的下一步指示前，他連衣襬都不敢擅自放下。
萬一，她還要呢？
漸漸的，男人的眉眼之間似乎浮上了一絲不安，眼眸擡起又垂下，慌亂的眼神在女孩和他自己的胸前反覆遊移。
彷彿是在……掂量着自己的“口感”。
陸祈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心裏酸澀得厲害，險些就要碎掉了。
終於，趕在他變成心碎小狗之前，司聽瑜說話了。
“寶貝，謝謝。”
“嗯……？”男人猛的擡頭，疑惑地看向她。
小姑娘強裝淡定，面不改色道：“我說，謝謝你，陸祈川，我……很滿意。”
“……哦。”
滿意就是這麼平靜的態度嗎？
既然要感謝，爲什麼不說愛他？
不對，爲什麼要說謝謝！
他明明哪裏都是她的！
現在是要，劃清界限了嗎？
……
男人的腦袋裏風起雲涌，一秒鐘能閃過八百個想法，但面上依舊是乖巧的模樣，他故意學着對方那種冷漠疏離的態度，鄭重其事地問道。
“請問，司聽瑜，我現在可以把衣服放下來了嗎？”
後者被他語氣裏的正經程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當然可以，你隨意。”說完，她才察覺到身側男人的狀態不對勁，立馬補充道：“寶貝，可以把衣服放下來了，車上涼，可不能再受風了。”
“哦，車裏一直這麼涼。”
意思是，想要的時候和顏悅色，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明明知道車上涼，還讓他把衣襬捲上去！
他都這麼配合了，結果連一點點獎勵都沒有。
呵，可惡的壞女人。
陸祈川心裏有許多委屈想要傾訴，但他不說。
他要堅強給司聽瑜看！
可下一秒，這個壞女人就軟綿綿地靠過來了，兩條胳膊摟着他的脖頸，溫熱的脣瓣還親了親他的耳朵。
他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只好雙手緩緩環住她的腰，將人往自己懷裏摁了摁，勉爲其難地緊緊擁抱住她。
算了，還是明天再堅強吧。
司聽瑜剛反思完自己沒有給男朋友帶來情緒價值、只顧自己享樂的糟糕行爲，心下慚愧，主動將脣脣貼上了男人的耳廓，輕聲細語的，那些話像是緊貼着他的耳畔落下，帶着甜蜜的呢喃。
“好寶貝，我好愛你呀，比剛纔更愛你了，你怎麼這麼好，嗯？寶寶，你太好了，我以後都捨不得咬你了。”
“沒，沒關係，可以咬。”話都說出口了，陸祈川又恨自己的不矜持，挫敗地將腦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繾綣地蹭了蹭，溫聲寬慰道。
“寶寶，沒關係，以後還可以咬，我不疼。”
“真的嗎？”
“陸祈川，我上輩子肯定是救了你的命，這輩子才能和你談上戀愛，怎麼辦，我感覺自己現在幸福的有點茫然，你摸摸我的心跳，是不是加快了？”
心跳……怎麼摸？
男人合理懷疑，司聽瑜是在故意招惹他！
但他知道自己什麼德行，自控能力極差，一旦開始檢查，那可能就……沒有那麼容易停下來了。
他不像司聽瑜那樣理智，說咬一口，就咬一口。
他很貪心，他會欲壑難平。
今天場合不對，不可以的。
陸祈川很瞭解自己，只好遺憾拒絕。
“……還是不摸了吧。”
“好吧，寶寶，那我再重申一遍哦，我好愛你，很愛很愛！”
男人十分受用小姑娘這種坦誠直白的表達方式，聽着她一遍遍地說愛自己，他感覺自己的血管裏流的已經不是血了，是微風，是雨露，是神明的恩澤！
陸祈川很難用自己貧瘠的語言系統來形容當下的心情，他貪戀地把人摟緊了些，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
“司聽瑜，謝謝你救我。”如果沒有司聽瑜，他現在不是一堆枯骨，就是一個行屍走肉。
小姑娘耳朵可靈了，記性也好，聽到這話，瞬間來了精神，毫不謙虛地受下了這份感謝。
“不客氣，陸祈川，我也覺得自己很偉大！”
“嗯，你很偉大，很厲害。”
“我當初在天台上救下你的時候，確實沒想到，來年春天，你就變得這麼好了。”
“我也沒想到，我曾經度過了很多很多個不好的春天，我不喜歡春天，準確來說，我不喜歡任何季節，我連自己都不喜歡……”
重提起往事，陸祈川突然發現，僅僅過了半年，那段痛苦麻木的經歷居然已經離他這麼遠了。
他現在不僅能夠坦然提起過去的自己，甚至也像個正常人一樣有了同理心，開始同情過去的自己了。
他在慢慢變好。
司聽瑜不想讓男人沉浸於過去的情緒中，捏了捏他的耳垂，笑着問道：“那現在呢，寶貝，你喜歡什麼季節？”
“我和你一樣。”他的人生因爲司聽瑜纔有了意義，他的身上已經遍佈了司聽瑜的痕跡。
“我喜歡春天和秋天，春天有很多漂亮的花，秋天有很多好喫的果，對了乖乖，現在就是春天，我們週末找個地方去野餐吧！”
“好，我聽你的！”
“真乖，寶貝，我太喜歡你了，果然，那個晚上我做的選擇沒錯！”
“救我這件事情，你猶豫過嗎？”陸祈川突然想聽聽她的看法。
“救你這件事情，我沒有猶豫過，但治癒你這件事情，我思考了很久很久。”
“治癒我，應該很難，你一定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
“對呀，剛開始你根本就不搭理我，我讓你喫飯你也不喫，什麼都跟我對着幹，我說乘電梯，你偏要走樓梯，我說喫雞蛋，你偏說雞蛋有異味，陸小狗，那時候我真的很想罵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