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醫生,嗯?”
“司醫生。”
“司醫。”
“司。”
“……”
司聽瑜被他喊得都快對這三個字免疫了,捂着耳朵,瞪了他一眼,故作兇狠地威脅了一句。
“陸祈川!不許再這麼喊我了!”
“爲什麼呢,司醫生?你不喜歡這個稱呼嗎,司醫生?不對呀,你明明是喜歡的,司醫生對吧?”
“……陸祈川,你夠了。”
“現在這個場合,山清水秀,當然要稱職務呀~”
“……寶貝,我錯了。”
“司醫生怎麼會做錯事情呢,司醫生是最好的醫生,司醫生簡直妙手回春!”
方纔在車上的密閉空間裏,氣氛到位了,這些話自然而然地說出口了。
但現在青天白日的,故意撩人的話被男人這麼直白得說出來,饒是司聽瑜內心再強大,也有些受不住,只能黏黏糊糊地求饒。
“好寶寶,好陸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哼,那你以後會改嗎?”男人左手指尖提着衣服,腦袋微擡,傲嬌又矜貴地看着她。
“這個吧,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總之,我錯了,寶寶,我以後輕輕的~”認真道歉,堅決不改。
陸祈川作了這麼幾分鐘,感覺自己有些過分,當即就鬆口原諒了。
結果就是……司神醫在大庭廣衆之下,站在他的身後,強迫他將衣領撐開,對他的患處進行了詳細的視診。
而後再次道歉,態度愈發誠懇。
陸祈川又又又一次原諒了……
所謂野餐,不過就是給了兩人一個互相逗|弄對方的機會。
一個主動撩撥,一個丟盔棄甲。
一個滿口情話,一個心軟原諒。
如此,循環往復。
一整天的玩鬧下來,兩人連那附近開了什麼花、有多少草都不知道。
司聽瑜買的那些景點門票,當然已經作廢了。
不過,她已經看到了更有意思的風景……
………………
和陸祈川黏在一起休息了幾天後,重回工作崗位,司聽瑜感覺自己有些高原反應了。
看着電腦上的各種實驗室檢查數據就頭疼,看到CT圖還想吐。
尤其是在見到傅妄時,這種感覺更甚。
趁着領導和帶教老師不在,她對於這位突然出現在醫生辦公室裏的男人,沒有一絲好臉色,甚至連對待患者時規定的人文關懷都沒有,冷漠道。
“你來做什麼?”
傅妄徑直走到她的辦公桌前,臉上依舊掛着那某虛僞又誇張的笑容,見她態度冰冷,也不惱,嗓音溫和又熟稔。
“司醫生忘了嗎?我們說好的,等你休假回來,我要給你看一張圖,你不來找我,那就只好我來主動找你啦。”
好好的一個大男人,說話拖什麼尾音?
可見不是什麼潔身自好的人!
但礙於辦公室內的監控和收音設備,她不敢把心裏話說出口,只是側過臉,輕輕嗤笑了一聲。
“那給我吧,是你在其他醫院的就診記錄,還是影像結果?”
“都不是,司醫生自己看吧。”
看到女孩白嫩的手指觸上照片邊緣的那一刻,傅妄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欣快感。
這種感覺,他在二十年前也感受過。
所以,他很期待司聽瑜的反應。
看到畫面的剎那,這位從小被寵着長大的嬌小姐,估計會被嚇一跳,然後尖叫着甩開照片吧。
就像甩開手上的污漬那樣……
野餐那天早上與陸祈承的對話還歷歷在目,司聽瑜對照片上的內容已經有了猜測,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看之前,她反覆對自己強調了無數遍。
要冷靜。
要雲淡風輕。
不能讓傅妄得逞。
她太清楚傅妄這類人的變態心理了。
她一絲絲的情緒變化,都能成爲滿足他野心的催化劑。
這一次,只是傅妄的試探。
他想確定陸祈川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亦或是,想確定她對陸祈川的愛意有多堅定。
但凡她給出一點點反應,傅妄就會得寸進尺。
司聽瑜不想給他任何一點傷害陸祈川的機會,她強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直到,她看清楚了照片上的畫面。
只需一眼,她就能大致推斷出照片中的那人被劃了多少刀、失了多少血、意識狀態如何,搶救的第一步該怎麼做……
這些冰冷又殘酷的醫學術語在她的大腦中自從合成,正是這份可視化的痛苦,讓她渾身上下的皮膚瞬間泛起了針扎般的痛感。
這還不是感同身受。
陸祈川當時因失血過多倒在地上時,比她現在疼一千倍、一萬倍。
她可以分析照片上這人的病情病因以及給藥方式,但她救不了當時無助、絕望的陸祈川。
司聽瑜逼着自己的視線聚焦在照片上,在男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下,她裝也要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來。
現在的她,是守在陸祈川面前的最後一道防線。
她絕不能退縮。
三秒鐘後,她淺笑着擡起頭,面容平和的回敬着男人的注視。
對峙片刻後,她學着男人的樣子,逐漸放大了笑容,聲音如常道:“傅先生,你是在向我傳播血腥暴力文化嗎?”
她這句話一問出口,傅妄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他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神色,手指在照片裏那個蜷縮着的小男孩身上點了點,饒有興致道。
“司醫生,你也覺得很血腥、很暴力吧,也不知道當時這個孩子得多疼呢。”
“想知道,你現在就可以去切身感受一下,放心,我可以再給你叫一次急診的。”
男人擺了擺手,眼神銳利如鷹,直勾勾地盯着她,偏偏表情無辜又單純,整個人違和到了極致。
“還是不了吧,司醫生,我怕疼,我沒有他這麼強大的耐受能力。”
“呵,傅先生,恕我直言,我對你的身體素質沒興趣,如果你是想和醫生探討有關切割傷的知識,麻煩去外科掛號,我這裏是消化內科,不治這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