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伯父,我曾罹患躁鬱症長達十三年,直到遇見聽瑜,我仍然飽受病痛的折磨,所以我非常感謝聽瑜能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她救了我的命,伯父,這不是誇張的託詞,是真的,我和聽瑜在相遇的那一天,我正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
男人如此坦誠的一段話,讓司從禮對他有了幾分好感,語氣裏少了幾分戒備。
“這段故事,我倒是沒有調查到,祈川,早在你父母第一次上門的時候,我就找人調查了你,連帶着你的父母、兄長,我全都調查了一遍。”
“我理解的,伯父,您調查我也是應該的,你也是爲了保護聽瑜,我不介意,我的家人也不會介意。”
做背調,已經是他們這個圈子裏屢見不鮮的基本操作了。
陸雲景甚至見到司聽瑜第一面後,就立馬找人調查了她的情況。
更何況,現在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做好基礎調查,更有利於感情的穩固和長久發展。
陸祈川雖然懵懂,但在這個階層里耳濡目染,他自然知道這是兩個家族建立姻親關係前的必需流程。
司從禮揚了揚眉,高看了他一眼,接着鞭策道:“祈川,接下來我和你說的話,你不用馬上給我答覆,如何取捨,全看你自己。”
“伯父,您說。”
“你應該知道我們這種家庭的特殊性,尤其是聽瑜的哥哥現在去了西北,在我退下來前,我手中一切能調動的資源,都會爲他所用,他將來的位置,不會低,你明白嗎?”
“我明白。”這句話沒有什麼彎彎繞繞,他聽懂了。
“聽瑜哥哥的位置不低,那就意味着聽瑜的身份不會變,我也實話告訴你,祈川,原本我和她母親心儀的女婿,不是什麼顯赫世家的孩子,我們反而喜歡那些普普通通、積極上進的年輕人,你明白嗎?”
他不明白,但他聽懂了一句話。
他不符合司聽瑜父母對於女婿的要求。
他可能要被淘汰了。
他要失戀了。
陸祈川發散思維,一聯想到這個結局,他的心臟就猛得一滯,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水分般無措,慌忙推開椅子,“唰”得一聲站了起來。
“伯父,我可以改!哪裏不符合您和伯母的要求,我馬上改,煩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司從禮眯了眯眼,心下好笑,繃着臉打趣了一句。
“事關出身,你怎麼改?”
“我,我我……我可以出家!”說完,男人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匆忙補救道:“我可以離開陸家,伯父,我可以單過的,您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讓聽瑜的每一天都過得安穩順遂!”
“倒也不至於離開陸家,祈川啊,你是陸家的孩子,這是既定的事實,可你將來還要成爲聽瑜的丈夫,我們這樣的家庭,最忌諱官商勾結,你能明白嗎?”
聽到這句話,男人的心這才落到了實處,渾身的血液重新開始流動。
“伯父,我應該明白您的顧慮了,您放心,我不會繼承陸家,我哥纔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陸家擁有的可不是什麼小產業,祈川,你確定不會後悔現在的決定?”
“我確定,伯父,在我生病的這段時間裏,就連簡單的生存,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奢望,我從未系統學習過金融管理的相關課程,要是把陸家交到我手上,很可能會面臨破產清算的風險,而且,我哥哥很厲害,他把公司管理得很好,對我也很好,他纔是合適的繼承人。”
“你的父母也是這樣的想法?”
“是,我這個兒子,實在沒什麼出息,其實,我能好好活着,我父母就心滿意足了,我哥哥是很優秀的兒子,他有能力撐起陸家,我不行,我管理不好公司。”
男人就連絲毫的隱瞞都沒有,直截了當地承認了自己的無能。
司從禮被他的坦率、真誠的說話方式打動了,臉上的嚴肅之色逐漸收斂,露出一抹溫潤儒雅的笑容來,聲線平和道。
“你倒是誠實,不過,這樣也好,你和聽瑜都不用承擔太多,可以從事一份自己喜歡的行業,和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
“嗯嗯!”他喜歡這句祝福。
“行了,別傻站着了,讓聽瑜帶你去她房間,看看她小時候的照片,我閨女從小就好看,你看着長得也馬馬虎虎,以後生出來的孩子估計也漂亮。”
“好!伯父,謝謝您,您真是個好人!”
只要能讓司聽瑜和他在一起,司從禮就是他的再生父親!
陸祈川雙手垂於身側,朝着主位方向,重重鞠了一躬。
突然受了這麼大一個禮,司從禮那些警告人的話被堵在了喉嚨口,突然說不出來了,不上不下的,憋的他難受。
偏偏眼前這男人還笑得十分盪漾,他心底突然生出一股煩躁的鬱氣,胡亂揮了揮手,將人打發了出去。
“別在這人杵着了,去找聽瑜吧。”站在這兒,平白晃得他心煩。
“好,謝謝伯父,那我就先出去了。”男人按捺着脣角,情緒波動得厲害。
臨出門前,司從禮心酸的感覺更甚,還是沒忍住,不放心地把人叫住,警告了一句。
“陸祈川,你記住,我女兒從小就養得嬌氣,她自己也優秀,身邊比你合適的追求者也不是沒有,我們家聽瑜和你在一起,不是去受委屈的,你要是讓她難過了、傷心了,我和她母親可不答應!”
“伯父您放心,我會一輩子記住此時在您面前的承諾,我會永遠尊重聽瑜,呵護她,善待她,否則,就讓我舊病復發,生不如死!”
“行了行了,說什麼不吉利的話,祈川啊,我們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你以後要是受了委屈,沒事兒就多忍忍,實在不行就來和我告狀,我去和聽瑜講道理,你不許和她吵,知道了嗎?”
“知道了!”
真好。
以後,他也是有孃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