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前林向晚也將副本的大致內容告訴給慕容毅知曉,所以慕容毅的直覺第一時間上線。

    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犀利,問話的語調帶着一些職業性的壓迫:“既然是難產,爲什麼陳娟會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

    陳昊嘆了口氣:“娟娟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在看病、在吃藥。”

    總而言之,陳昊覺得,陳娟的死亡和她的精神狀態有關。

    “單老師去世的時候,是冬天嗎?”林向晚腦海裏閃過回憶副本里陳娟媽媽倒在雪地裏的畫面,急忙問道。

    此話一出,陳昊的神情頓時變了:“你們到底是誰?”

    林向晚和慕容毅下意識看了對方一眼。

    就這麼一個對視,讓陳昊怒氣更重,他拍着桌子站起來,怒吼道:“又是來打聽什麼的?娟娟是個好孩子,何況她已經死了,過去的那些事情你們就不能讓它過去嗎?是還想從我身上吸什麼血?我就說……我就說,怎麼可能還會有人記得我們一家。”

    陳昊身上早已沒有了年輕人的銳利與激情,陳娟被網暴過後,他們一家人都被疲憊所籠罩。不僅是陳娟,他們這對夫妻也在承受着無法言說的重壓。

    當妻女都離世後,陳昊就辭掉了原本的工作,在這個小屋子裏將自己封閉起來。

    除了必須採買物品會外出以外,他的生活空間就是這個房子,平日裏不會踏出去半步,也沒有人會來家裏做客。

    陳昊很難形容今天有人上門的那種喜悅,就彷彿……他還活着。

    更重要的是,沒有比哪一刻讓他意識到,還有人記着他的妻女,是多麼讓他感到開心的一件事。

    陳娟剛死一個月,他不敢死,最怕他死了以後,他的女兒還要背上“克至親”的名頭。

    “您冷靜一些。”慕容毅話音剛落,陳昊就拿起桌上爲他們準備的水,朝着他們潑了過來。

    慕容毅眼疾手快,側身擋在了林向晚跟前,林向晚身上倒是一點水漬沒有,可憐了他這麼個大高個,半邊身子都溼透。

    陳昊顯然是把他們當成爲了流量來探聽小道消息的人,這樣下去可不行。

    林向晚將慕容毅扒拉了一下,直視着陳昊說道:“我確實不認識單老師,但我認識陳娟。”

    “滾出去!”陳昊暴怒道。

    林向晚趁着陳昊沒有再次動手前,趕緊說道:“陳娟和我說過,她給妹妹起名叫陳妍!”

    因爲看見了陳昊已經準備拿起第二杯水,林向晚說話的語速都像插上了翅膀,快得飛起。

    陳昊的手一抖,趕緊把潑水的動作收了回去,看着林向晚的眼神裏都是不可思議:“你……你真的認識娟娟?”

    林向晚立刻意識到,“陳妍”可能是一個突破口,點了點頭,應道:“陳娟和我說過很多她的事情,比如……在那件事情發生前一天,是她的生日,但你們都沒陪她過生日。她喫壞了肚子,這可能是引發她急性闌尾炎的原因。”

    關於陳娟因爲不舒服而沒有助人的事情,在網上能搜到很多信息。

    在事件鬧得最沸沸揚揚時,也有人觀察到陳娟的生日就是這件事情的前一天,咒罵着她“不給自己積德”。

    然而,家人沒有陪她過生日這樣的細節,卻鮮爲人知。

    一來,當時大家的重點不會放在她的生日上;

    二來,陳娟的父母確實因爲這件事情倍感內疚,刻意去逃避。

    陳昊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手捂住雙眼,無聲的背影佝僂着,彷彿揹負着整個世界的悲苦。

    林向晚用手肘碰了碰慕容毅,請他幫忙處理眼下的狀況。要她和同齡人或者比她年紀小的人溝通還好,讓她跟長輩溝通……那簡直是要她的命。

    慕容毅見慣了生死,站到陳昊邊上什麼也沒說,身體微微前傾拍着他的背部,以無聲的方式安慰着。

    過了好一會兒陳昊才緩過情緒來,哽咽着說道:“我和我夫人給第二個孩子取名叫陳安,希望孩子以後能平安順遂。卻沒想到,這個孩子終究與我們家無緣。”

    “陳安?”林向晚有些詫異。

    “對。”陳昊點了點頭,“不過,娟娟在自殺的那天晚上,突然對我說,她想給妹妹取名叫陳妍,意思是擁有美好的未來。”

    陳昊這麼一解釋,林向晚也明白過來。難怪陳昊聽到陳妍這個名字就確認了她與陳娟相識,是因爲“陳妍”是隻有陳昊和陳娟才知道的祕密。

    陳昊沉默了幾秒,突然又問道:“姑娘,你和娟娟是怎麼認識的?通過遊戲嗎?”

    林向晚驀然擡頭,在心裏瘋狂喊起了陳洄:“陳洄,陳娟玩的遊戲該不會是《重回》吧?”

    “不可能。陳娟的年紀根本達不到進入《重回》的要求。”

    被陳洄這麼一提醒,林向晚連忙鎮定下來,回答着陳昊的問題:“不是的。我們就是無意間加上了好友,她可能把我當成樹洞了,經常會說一些關於家裏的事情。一個月前,她不再回我消息,我也沒有她其他的聯繫方式。等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是她的死訊了。”

    陳昊抹了一把臉,神色恍然:“難爲你還惦記着她,有你這樣的朋友,也是娟娟的福氣。畢竟她的情況……”

    林向晚心裏一緊,勸道:“叔叔,您別在意那些外人的話。娟娟是個好孩子,她沒有做錯什麼。”

    陳昊訕訕一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沒有誰比他這個做父親的更瞭解自己的孩子,可那又怎麼樣呢?那些髒水還是潑在了陳娟身上,讓他這個父親無能爲力。

    三人再次坐下,陳昊雙眼無神地落在地板上,也許是在思念他的妻女。

    如果可以,林向晚也不想這麼快打斷他的情緒。可《重回》引發的問題越來越多,陳娟又成爲了她目前唯一能追查下去的線索,她實在不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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