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劍無涯,他高坐於虛質的王座之上,冷眼地看向下方。
蘇十鳶愣了一下,終於明白了什麼。
剛纔,孤卉雪所撞上,並不是什麼屏障,而是這方領域的邊界。
只是,他那是什麼眼神,他就這麼看着孤卉雪被打飛?
“不要進到領域之內。”
劍無雙出聲道。
他的聲音,讓那道淡黃的人影轉過了身。
“義父……”
她的眸中波光粼粼,似是喜悅,又似有其他。
而劍無雙那嚴峻的目光有過片刻的軟化,但更多的,卻是愧疚,而後變爲了果決。
他的目光越過了孤卉雪,落到了那自高處緩緩落下的劍無涯身上。
“你竟然將她復活了,你知道這對於人族來說意味着什麼嗎?”
劍無涯冷目以對,“人族如何與我何干?”
劍無雙目光一暗,深吸一氣。
“一旦孤卉雪復活的事被外界知道了,瀾川大陸各大勢力都會殺上這裏……”
“那場大戰之後,瀾川大陸登仙境的修士足足少了一半,年輕一輩的資質更是凋敝殆盡,以至於需要去到天羅大陸蒐羅弟子。”
“再來一場浩劫,瀾川大陸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夠恢復生息。”
劍無雙的說,更像是對自己說的,他的目光有過感傷,最後化爲一種決絕。
作爲人族一員,作爲劍無雙的兄長,孤卉雪的義父,他要制止這場洗劫!
“歸來,上清鎮魔劍!”
劍無雙揮手於身前撫過,一柄被重重符籙封住,又以數道虛質鎖鏈綁緊的厚重大劍出現於他的身前。
感受着這柄劍的氣息,劍無雙那蒼老的神態似乎又年輕了許多,身上的氣勢也有所增長。
這是……他長封近千年的本命劍。
這柄劍的出現,讓孤卉雪神魂大震,光是氣息就讓孤卉雪感受到極深的恐懼,捂着心口,連連後退。
當初,就是這柄劍,她養父的劍,斬入她的肉體,斬滅她的神魂。
在於這片屍山血海之地內,一切靈魂皆被囚禁,哪怕是破碎的靈魂也無法消散。
直到五十年之前,她才重新取回了意識,到了一天之前,才終於復活。對她來說,一切彷彿就在昨天一般。
劍無涯見到這柄劍時,也有過微微的驚詫。
“解!”
劍無雙的手握在了劍柄之後,立即,那劍上的重重古樸符籙粉碎,而那些虛質連向虛空的鎖鏈,也突然崩碎開來。
這一刻,劍無雙的氣息迴歸了巔峯,他白髮回青,堅定地踏進了領域之內。
他一躍而起,一劍斬向劍無涯的面門。
而劍無涯此刻的表情也終於認真起來。
他手舉起,一柄無格的黑劍出現在他的手上。他走向前去,迎向了兄長。
這兄弟二人大戰在一起,與之同時,兩人的幻身也是廝殺在一起。
明明只是兩人,卻遠勝千軍萬馬之勢。
砰砰,砰砰!
只是瞬間,就又響起了千百次兵器碰撞的聲音。
兩人的速度極快,蘇十鳶捕捉不到任何一人的身影,連幻身的動作都難以捕捉。
唯一能接受的,就是臺詞比較清晰了。
“無涯,醒醒吧,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卉雪,而是魔族的一員了。正邪不兩立啊!”
“是人是魔,是正是邪,又有何干?”
劍無涯的這話,把蘇十鳶給整沉默了。但仔細想想的話,好像還有那麼點感動是怎麼一回事捏?
畢竟爲了愛情,與所有人類爲敵,誰想殺她,他就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聽起來還是有那麼點浪漫。
但感動就只有過那麼一點而已。
因爲就在他們戰鬥的下方,他的白月光再一次被打飛了。
而劍無涯絕對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他在與劍無雙打鬥的同時,居然還留下了一道幻身,觀察着孤卉雪與扶雪風的戰鬥。
孤卉雪的確是劍道天才,每一次出劍,卻帶起華美的劍光。
但她的對手可是扶雪風,他無情地破開一切華光,一劍精準無比地點在了對方的破綻之處。
孤卉雪身體差點失去了平衡,而扶雪風也沒有追擊,而是靜靜地看着對方。
孤卉雪擡起頭,震驚地看向了扶雪風。
這是哪裏來的怪物,爲什麼厲害得一塌糊塗?明明她被稱作千年難尋的劍道天才,怎麼連一個帶傷的人都打不贏?
而且,更讓她鬱悶的是,扶雪風的劍,沒有殺意,也沒有爭勝之慾。
他所做的,就只是完成那個男人的要求而已。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着,隨時等待着她出手。
不甘之下,孤卉雪再次出手了。
“長虹劍術——玲瓏弄天!”
一劍出,帶以紅霞漫野,一時之間竟辨不清她的身形。
突然,一劍從扶雪風的頭頂落下,疾快無比,帶以漫天的霞彩,以驚人威勢而來。
蘇十鳶一驚,喊道:“師兄,小心!”
從這一劍的威勢來看,這居然是一種天階功法!
然而,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提醒多餘了。
噗!一劍,劃穿扶雪風的腦袋,卻並未帶起任何的鮮血。
而扶雪風的劍也已經落下。
這一劍,只是一個尋常的平斬,卻似負有九天之重,斬過之際,那漫野的雲霞紛紛碎裂,而劍落至他身前時,斬斷了那真正襲來的攻擊。
“天衍劍訣,第九式——原始怒天!”
蘇十鳶驚住了,她聽聞爹爹說過,第八式元始怒天只是殘招,爲什麼扶雪風卻可以完整地使出?
砰!孤卉雪手中的女劍碎裂,她倒退數步,嘴角帶血。
“你輸了。”
孤卉雪擦擦嘴角的血,剛剛復生的她幾經挫折,道心居然開始動搖。
她曾經也是天才,不甘於於就這麼認輸。
她站了起來,再次挑戰扶雪風,然後沒過多久,又被打飛。而劍無涯的幻身就那麼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
蘇十鳶頭一傾,很是苦惱與不解:
“額……這到底什麼情況,都把我搞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