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裂痕:不愛你是歸途 >第13章 你像我妹妹
    某天中午,洗衣房。

    此時,逼仄的洗衣房裏只有蘇默和季露兩人,兩人一邊洗着衣服,一邊閒聊着。

    “季姐,你刑期快結束了吧?”蘇默面上帶着喜悅,笑眼盈盈地問道。

    “嗯,不過……”季露看了一眼沒有壞心眼,心思單純的蘇默一眼,停頓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地道:“我沒打算出去。”

    蘇默聽聞,不由得一愣。

    在這裏好好表現不就是爲了爭取早日逃離這裏嗎?

    所有人都想自己快點刑滿釋放,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季姐倒好,反其道而行之,居然留在這裏。

    她知道季姐向來與衆不同,但要這麼特立獨行嗎?還是說,季姐在這裏還有別的事情要辦?

    蘇默心裏對此奇怪極了,停下手中的動作,半開玩笑地問道:“季姐,你腦子沒問題吧?”

    “鬼丫頭,說什麼呢?”季露佯裝生氣地彈了下蘇默的額頭。

    突如其來的“暴擊”引得蘇默開始嗷嗷大叫,若不是擔心自己演技不過關,蘇默都差點要開始鬼哭狼嚎,以示對季姐這一“爆慄”的不滿。

    “別裝了,我沒用力。”

    “嘿嘿,不愧是季姐,眼力真好。”蘇默吐了吐舌頭,拍了拍馬屁,然後一本正經地繼續問道:“季姐,你爲什麼不想出去啊?”

    “我要是提前出去了,就你這嬌弱的樣子,還不得被人給欺負死。”季露將蘇默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眼中嫌棄的神情是怎麼也掩蓋不住。

    “呃……”蘇默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不由得被驚住。

    這兩年多,她雖然也遭受到了一些特殊的關照,但,一到關鍵時刻,季露總是能夠從天而降,將那些欺負她的人揍得個半死。

    爲此,季露沒少被關小黑屋,而被關禁閉期間,爲了防止她出意外,還使了點小手段,讓她也被關禁閉。

    所以,這漫長的監獄生活,因爲季露對她的一路護航,她少了很多的麻煩。

    季露對她完全是不求回報的好,她問了很多次原因,季露給她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以後會知道的。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問了。

    她知道季露對她好,但是,她真沒想過季露有一天會爲了她而繼續留在這裏。

    往年經歷的痛苦,因爲季露對她的好,她忘記得一乾二淨;那些年受到的傷害,在季露明顯的偏愛裏,她得到了治癒。

    至此,她終於相信了,老天爺往往會將更好的東西留在後面。

    可是,縱使季露對她再好,她也未曾想過讓季姐留在這裏陪她到刑滿釋放。

    再說,她又不是小孩子,這兩年多,跟在季露身邊,她也學到了不少,沒道理自己照顧不好自己。

    “季姐,沒必要這樣。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照顧個屁。”被人冤枉都不知道反抗,白白坐三年半的牢,就這腦子還想跟人玩手段,局都沒開始就被嘎了。

    這半點心機都沒有、單純得要死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在爭奇鬥豔、明裏暗裏耍盡手段的娛樂圈活下來的。

    季露非常嫌棄地瞪了她一眼,半晌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瞪着她的眸光中帶着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將手中的衣服扔到盆子裏,用滿是水珠的水戳了戳她白皙的手臂:“就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子,我要不護着你,你非得被那羣狼啃得骨頭渣渣都不剩。還相信你?你看我像是不長腦子的嗎?”

    季露本是無心吐槽的話語,沒想到很快便一語成讖。

    蘇默無語地擡頭望了望鐵窗外的陽光,此時,光線正明亮,照得人暖烘烘的,微光中的塵埃在不斷地跳動着,像是有生命體的顆粒。

    見蘇默看着窗外發呆,季露瞟了她一眼,心知這鬼丫頭肯定又在胡思亂想了。

    而被人單方面認爲在胡思亂想的蘇默,表示自己真的很冤枉,她就是單純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暖,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恨不得拿個瓶子收集起來,放着慢慢欣賞。

    “想不想知道我對你好的原因?”

    “嗯?”蘇默飄飛的思緒霎時間被拉回,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詫異與驚喜。

    她心中想了無數遍的問題,今日終於有答案了嗎?

    “因爲……”季露往鐵窗的位置走了走,讓那一小縷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彷彿這暖陽能夠將身上的死沉消散掉,“你長得像我妹妹。”

    妹妹是她心裏那抹永遠無法磨滅的痛,雖經年未提,卻歷歷在目。

    無論她怎麼隱藏這抹痛,始終是一根利刺,時不時地就扎她幾下,令她難受得渾身抽搐。

    “你妹妹?”任由蘇默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離奇”的原因。

    “嗯。她六歲的時候,我帶她去淺海玩……

    明明是風平浪靜的海面,轉瞬間就風起雲涌,我們就像處於地心引力的中央,所有潮水都一股腦地像我們涌來……

    就那麼一個眨眼的瞬間,半秒鐘的時間都不到,我還沒有從突發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她就徹底不見了……”

    季露半昂着頭,透過鐵窗,望着外面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聲音平靜,但,跟季露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蘇默,知道此時的季露並不像她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

    人常道:“仰望天空四十五度,眼淚不會掉。”蘇默不知道向來不喜歡昂着頭的季姐是不是爲了不讓眼淚掉落在地,還是痛到深處難自掩。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上去給季露一個安慰的擁抱時,季露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我報了很多次案,見了很多具從海里撈起來的……屍體,所幸,沒有一具是她。

    這麼多年,我早已不抱希望,可我又心存僥倖。我常常在想,被海水捲走的那個人爲什麼不是我,爲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爲什麼……”

    “季姐。”蘇默出聲打斷了季露,心疼地抱住了她,這麼好的季姐,不該活在痛苦自責裏。

    磨難中的倖存者是災難的解說詞,死去的人永遠不知道活着的人有多痛苦,那種深入骨髓的痛一輩子都無法消除,那痛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給徹底擊垮。

    季露任由蘇默抱着她,嘴角有一抹苦笑略過,“默默,你知道嗎?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彷彿見到了我妹妹長大的模樣,如果不是你手腕裏沒有胎記,我真的會誤認爲你就是她。”

    “胎記?”

    這時,季露轉過了身,憐愛地牽起蘇默的右手,目光深邃地看着乾乾淨淨的手腕,帶着一絲遺憾道:“嗯,我妹妹這裏,有一個心形的粉紅色胎記。”細細地摩挲着她的手腕處,“這也就是我爲什麼僅看一眼,便知那些面目模糊的屍體並不是我妹妹的原因。”

    蘇默聽完整個前因後果,心口堵堵的,不是因爲季姐對她好是出於對妹妹的愧疚,而是爲季姐感到心疼,心疼她一個人默不吭聲地揹着這些愧疚這麼多年。

    伸手想好好地抱一抱這個外面看起來強硬,內心卻柔軟得一塌糊塗的女人,但她的手還未伸出去,便見季露的臉色瞬間變得深不可測。

    “季……季姐,你怎麼了?”

    “默默。”季露憐憫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十分嚴肅地對她說道:“有些苦喫過一次就夠了,這輩子別再栽在男人的身上,好好活着。”

    “季姐,好端端的跟我說這些做什麼?”蘇默神色不解地望着眼前這個突然令自己有點看不懂的季姐。

    但季露卻不再開口,面容嚴峻地盯着門口,如臨大敵。

    蘇默滿臉疑惑,順着季露的視線看去,見門口並沒有什麼異樣,正打算再度開口時,下一秒,便聽見“砰”的一聲巨響。

    虛掩的房門被踹倒在地,巨大的震動聲簡直是要將人的耳膜給徹底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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