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夕陽不期而至,沒有被重工業污染過的天空被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紫色,一排排倦鳥撲棱着翅膀歡樂歸家,兩人就這麼相依着坐了一天。

    靜寂中突然聽見蘇默笑出聲,顧麗虛靠在她的肩膀上,訝異地出口問道:“想到了什麼,這麼好笑?”

    “突然想起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蘇默言語中有些懷念,那時候的自己多好啊,有人愛,會愛人,開心工作,忘懷生活,不似現在,每天都在痛苦的邊緣掙扎。

    顧麗猛地坐起來,眼中有一抹笑意盈上心頭,也想到了倆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想起來了蘇默搞笑的自我介紹,鸚鵡學舌,“你好,我是蘇默。”

    話落,接着吐槽了一句:“你真是藝高人膽大,得虧我是個正直沒歹心的女青年,不然,就你那不設防的膽大心粗樣,被人賣了都得替人家數錢。”

    “我哪有那麼笨。”蘇默輕飄飄地瞥了顧麗一眼,她很確定,自己的智商再一次遭到了眼前這人的鄙視。

    她當時只是不願將人想得那麼壞而已,怎麼可能真的傻呼呼,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笑聲在清冷空茫茫的月色下顯得格外突兀。

    半晌後,蘇默停止了笑意,見顧麗撐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緩慢地開口道:“麗麗,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在聖園的?”

    顧麗原本只是將頭搭在膝蓋上,見蘇默一臉認真,歪着頭想了會兒,開始娓娓道來:“你出獄快半年了,一直沒給我打電話,我又聯繫不到你,擔心你出事,所以,就自己跑回來了。

    其實我三天前就回來了,我在公寓裏等了你兩天,一直沒看到你人。”

    晚上去的時候碰巧見到你坐車離開,原本是打算叫住你的,可後來我又一想,你要是發現我回國了,肯定又要爲我操心。”

    說到這,顧麗擡頭望了望天空上寥寥可數的小星星,把玩着蘇默的手指,接着道:“我想着,你要是過得好,我就飛回去,等你聯繫我的時候再光明正大地飛回來。

    公路上見你被皇甫爵攔下,我當時就想開車撞上去將你帶走,但我又見你面色無常地被他拽上車,我又想,你是不是有什麼計劃,我若是突然出現,會不會破壞了你的計劃。”

    兩人雖多年未見,但她相信蘇默不是個會默默忍讓,受到傷害不還手的人。

    “你上車之後,皇甫爵的屬下攔住了出租車師傅,態度十分強硬地對師傅進行了一番盤問。”

    聽到這裏,蘇默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連忙抓住顧麗的胳膊,臉色焦急中帶着一絲蒼白:“師傅有沒有說?”

    “默默,你……你怎麼了?”

    蘇默發覺自己有點如驚弓之鳥了,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沒事,師傅跟他們說了什麼?”

    “你別急。”顧麗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他們走後,我也去問了師傅在車上跟你說了什麼。”

    “師傅人有點不耐煩,我估計是被皇甫爵的手下煩的,我問他時,他非常不情願地開口。

    他的原話是這樣的: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娃娃能跟我這個老頭說什麼,我這人愛閒聊,多嘴地說了句有關偵探的故事,那女娃娃感興趣,就讓我跟她講完,一個故事五百塊錢,動動嘴皮子的事,傻子纔不賺。”

    “死老頭,他那故事是拿金子編的嗎?”顧麗憤憤不平了兩句,想到給出五百塊的是身邊這個人,佯裝生氣,“還有你,你是人傻錢多啊,什麼故事值五百塊錢?網絡上一搜一大堆,你錢多燒的啊?”

    聽完顧麗的講述,蘇默狠狠地吐了一口濁氣,面對顧麗的討伐,也只是一笑而過。

    “就是在這裏耽擱了點時間,所以,纔會讓你被他們打傷。”顧麗的鼻子酸了酸,抖着手輕輕地摸着她臉上的傷疤,“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顧麗自責,蘇默只覺有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悶得她喘不過氣,“我故意跟他們走的,原本是想找到季姐的骨灰,可是,不知道被皇甫爵藏哪了,沒找到。”

    “季姐?她是誰?”

    “她啊……”蘇默站起身,望着遠方,在心裏默默地說道:“一個她今生永無報答恩情機會的人。”

    新起的風攜月色而來,拂散了白天的熱意,乍一吹過人的臉頰,給人一種涼颼颼的懼意。

    見蘇默漸漸沒了聲音,只是望着前方人高的雜草叢發呆,顧麗也只好作罷。

    一方面是她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另一方面是她們這麼多年形成的默契,她相信蘇默現在不跟她說,肯定是有難言之隱,等到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跟她開口。

    學着蘇默的樣子,眺望遠方,撲鼻而來的淡淡青草味令人心曠神怡。

    顧麗舒心地看着雜草叢,這一看卻讓她蹙了眉,指着人高的雜草,“默默,你有沒有覺得那裏藏了人?”

    夜色有點暗,蘇默順着顧麗指着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了隨風飄動的雜草,但過了多年的水深火熱生活,到底還是讓她心生警惕。

    環顧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到處都是坑,各種大小不一的石塊充斥在路面上,除了臨近草叢那裏有一條明顯的路,若那裏真藏了人,即使她們開車跑,也不一定跑得了。

    蘇默瞬間如臨大敵,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麗麗,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就順着昨天那條小路一直往前開,然後就發現了這裏。怎麼了,默默?”

    蘇默搖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沒監控的荒郊野嶺都能被他這麼快找到,只能說他那些手下的辦事能力果然夠強。”

    蘇默話剛說完,一身着黑衣的人便神鬼不覺地出現在她們身後,冷冷地開口道:“蘇小姐既是如此通透,又爲何要不知好歹地逃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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