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唸唸有詞,“對不起,對不起,季姐對不起……”
皇甫爵的步伐太快,爵壹還是落後了幾步,待他匆匆忙忙地跑過來時,見到的便是自家主子杵在門口,神色不明地在皇甫爵面前頓住,“主……主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堵在門口的人如同石雕一樣,動也不動。
透過縫隙,他看到了蘇默跪在地上的狼狽,心裏驚了驚,往後退開了兩步,默默地站到一旁。
裏面的那個女人,他從未見過她如此狼狽毫無形象的樣子,即使跟他對打時,那份倔強傲骨就像是刻在她的骨子裏一樣,無論受到什麼樣的重創,總能在你放鬆警惕心時,出其不意地進行反擊,手段狠絕,直奔着你的命門來。
他栽在她手裏過,按理說,見到她這個鬼樣子,他應該高興纔對。
可是此刻,他卻是半分幸災樂禍之情都沒有,反而,對她有一點點的憐憫。
憐憫?
就在十幾分鍾前,他還想要借上面那一位的手來教訓她,這一刻,他居然會覺得她可憐?
太不可思議了。
甩了甩頭,爵壹將心裏不合理的感受甩掉,心如冰錐般冷眼看着,他是主子的死士,他意外產生的情緒會擾亂他的判斷,一着不慎滿盤皆輸,這不該也不能是他有的情緒。
“汪~”玄風眼神露怯,耷拉着耳朵,小心翼翼地靠近蘇默,用白得發亮的毛髮蹭了蹭她流血的手。
“滾。”蘇默擡頭對它吼了一聲,同時擡起手,見它可憐兮兮,淚珠汪汪地看着她,那想要甩在它身上的巴掌終究沒有落到它的身上。
天知道,她剛進來時,見它正低着頭不斷地嗅着,她有多驚慌,有多憤怒,若不是房間裏沒有唾手可得的攻擊物,剛纔進門的那一刻,她就失去理智把它給砸死。
都說動物通靈,貓狗更是通人性,它怎麼能如此對一縷飄蕩慘死的亡靈。
“汪……汪~”玄鳳被吼得往後退了兩步,可憐巴巴地圍着她轉了一圈,見蘇默沒什麼反應,轉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皇甫爵,低着頭趴在地上。
看着撒了一地的“靈魂”,蘇默的心一陣又一陣地抽搐着,粗糙殘破的手指被鋒利的碎片劃傷,她卻渾然不在意,不斷拾掇着,不讓一丁點從指尖溜走。
季姐對她那麼好,她卻連她的靈魂都無法守住,她有罪,她有罪啊。
如果不是她,季姐現在應該出獄了,應該在外面自由地過着她想要的生活了。
皇甫爵說她死不認罪、不知悔改,她認了,卻不是因爲他枉死的母親,而是爲這個僅見過一面,卻無條件對她好的人。
都說人心是肉長的,可有些人的心,真真是比臭石頭還要硬。
蘇默的心口猛然發疼,就像是被人拿着刀尖在上面不斷地來回戳着,密集而又迅速。
她原本只是哆嗦着的身體,現在卻開始不斷地顫抖,連低聲贖罪的哭聲都帶着顫抖音……
皇甫爵皺眉,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肩膀,蘇默瞬間一個激靈,連爬帶滾地跪着躲開,避之如蛇蠍。
手速極快地給手裏攏成一團的外套打了一個結,用力地抱在懷裏,如視珍寶,擡頭冷冷地凝視着他,戒備心十足。
皇甫爵瞳孔微眯着,伸出去的手頓住,臉色愈發不好看。
這是蘇默第幾次拒絕他的觸碰了?以往那個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當掛件的女人,如今竟如此厭惡他的觸碰?!
明明是她先來招惹的他,憑什麼拒絕他的接觸?他不允許!那眼神真是越看越礙眼!
頓住的手繼續往她身上探去,卻在咫尺距離時被蘇默反應過激地拍掉,“別碰我!”
大聲的呵斥,皇甫爵看到了蘇默眼裏愈加濃烈的恨意,心口有一股不被察覺的刺痛從心間瀰漫,被拍掉的手暗暗發紅,還帶着一點血漬,往前進了一步,手繼續朝着他伸出。
“我叫你別碰我,你聾了!”蘇默看着皇甫爵的目光,這一刻,恨意達到了巔峯,想要把他殺了的目光是那麼得強烈,強烈得站在門外的爵壹都能感受到那股殺氣。
“主子。”爵壹忍着被訓斥的後果,膽大地將皇甫爵往後拽退了一步。
蘇默的狀態不對勁,他敢肯定,無論是誰,這時候只要敢碰她,非得被她咬下一塊肉。
“他是誰?”皇甫爵將手收回,內心微擰,撇了一眼她懷裏抱着的“寶貝”,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是孤兒,根本沒有親人。
無親無故,無喪要守,無親要送,又何來的骨灰?
蘇默聞言,防備的眸子往下垂落,再陡然向他望去,心裏發出了怵人的冷笑,幾秒後,拿起身邊的玩具球向男人砸去,怨懟地恨道:“關你屁事!”
迎面而來的小球,爵壹反應極快地想在半空中將那球截住,卻剛開始有所動作,便被皇甫爵推到一旁,“主子?”
爵壹往旁邊退了兩步才穩住身體,雖說那小球不具備任何的殺傷力,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人敢往主子身上砸東西,更關鍵的是,主子爲什麼要推開他?
一連串的疑問縈繞在他的腦海中,但此刻,他沒有時間去尋找答案,最危險的不是那些能砸人的東西,而是眼前的蘇默。
會咬人的狗不叫,此刻的蘇默像極了一條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要人命的蟒蛇。
主子若是再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作爲死士,他可以以死謝罪了。
爲了主子不再被蘇默傷到,爵壹決定站到皇甫爵身旁,隨時見招拆招,不讓蘇默有傷人的機會。
但,現實往往不遂人意,他剛動了一步,便被皇甫爵的目光定住,那眼神彷彿在說:“站住,別亂動。”
小球砸在身上不痛不癢,但蘇默的態度卻讓皇甫爵大驚失色,什麼時候,這個溫文爾雅的女人居然也學會了爆粗口?!
“他到底是誰?”低沉壓抑的聲音再次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