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裂痕:不愛你是歸途 >第67章 惡性循環的噩夢
    “不……不,不要!!”蘇默坐在座位上,左右搖擺着腦袋,嘴裏驚恐地念叨着什麼。

    “姑娘?姑娘?”鄰座抱着一孩子的女人,輕輕地推了推她,小聲叫出聲。

    “啊!”蘇默被驚醒,尖叫了一聲,猛然瞪大了眼睛,眼神怔怔地看着四周側目過來的乘客。

    知道是自己突然的尖叫聲驚擾了人,蘇默感到萬分抱歉,眼神迷離,有點不在狀態,卻不影響她心誠意足地對周圍的人致歉,只是說話時,聲音略顯乾澀沙啞,“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鄰座的女人一邊哄着熟睡的孩子,一邊幫腔,語氣淺淺,聽着就讓人非常舒服:“這姑娘剛纔做噩夢了,大家多多海涵一下,出門在外,難免會出現意外,她也不是故意的,大家繼續睡,呵呵,繼續睡。”

    蘇默一臉真誠地道歉,被驚醒的人也不好出口發難,只能戴起耳機繼續睡覺,以免被再次吵醒。

    “姑娘,做噩夢了吧?”女人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睡得並不安穩的孩子,調整了一下抱姿。

    輕柔的手輕輕地拍打着孩子的背部,見蘇默沉默不語,擡起頭,淺笑着對蘇默道:“去洗洗吧,額頭脖子上都是汗,頭髮都粘在一起了。”

    蘇默這纔回過神,迷離的眼神慢慢聚焦,十分感激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謝謝她方纔的出言相助。

    渾不在意地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細密汗珠,左手用力地捏着肋部。

    她確實是做噩夢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陷入了惡性循環的失眠中,總是睡不安穩,一次次從噩夢中醒來,一次次痛苦得胃痙攣冒冷汗,像極了病入膏肓的絕症之人。

    藥石無醫,在清醒中絕望地等待死神的降臨。

    人都會選擇性地遺忘痛苦,保留美好的記憶,而她腦子裏美好的回憶就像被突然格式化了一樣,只留下痛苦的經歷,一遍又一遍,時不時地就出來刺激她一下,令她永遠清晰地記住這種痛。

    季露奮不顧身地救下她,永遠倒在血泊裏;皇甫爵不斷地抽打她,掐着她的脖子,面色陰狠地拷問她,死的爲什麼不是她,她爲什麼還可以活得好好的……

    女人見蘇默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又轉眼看見她只有一個雙肩包的行李,暗暗嘆了一口氣,轉身從自己的包包裏拿出一瓶水,擰了擰蓋子遞給她,“來,喝點水。”

    蘇默的神情怔怔的,望着那瓶水出神,沒有接過,腦子裏有幾幅陌生的畫面一閃而過。

    女人將水再往她跟前推了推,碰了下她的手臂,善意地笑道:“拿着吧。”

    蘇默瞬間一激靈,視線慢慢聚焦於眼前,快速回憶了一下短短十幾分鍾內發生的一切,猶豫地伸手接過,重新擰緊蓋子握在手中,放在併攏着的雙腿上,小聲地對女人說道:“謝謝。”

    女人笑了笑,沒說什麼,低頭便繼續哄着懷裏睡得並不安穩的孩子。

    車窗外一片漆黑,帶着些涼意的急風越過半開的車窗,吹到了蘇默的臉上,起初尚覺還好,冰冰涼涼的,讓她清醒了不少,很快便只覺冷硬,將臉上的骨頭都凍得麻木。

    縮了縮脖子,視線掃到了放在一旁的揹包,擡手拿起,拉開拉鍊,在裏面“??嗦嗦”地摸索了好一陣,終於憑手感摸到了兩根巧克力。

    一根遞給面前的女人,一根給自己,看着熟悉的包裝袋,平靜的眼波里掀起了驚濤駭浪,但又很快被她壓制住。

    這個牌子的巧克力,她喫過,曾經,也代言過。

    還是一樣的廣告詞,還是一樣的克重,包裝上的女郎卻不再是她。

    撕開包裝袋,用力地細細嚼着,像是要將過往的一切徹底嚼爛在嘴裏,咽在心裏,隨着腸道的消化,不復存在。

    車廂裏很安靜,除了偶爾吹進來的風聲,便不再有任何異響,每個人都帶着耳機,靜悄悄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沒有半點與旁邊坐着的陌生人交頭接耳進行攀談的慾望。

    蘇默重新將手伸進揹包裏,摸到了一瓶水,正想拿出來喝一口時,又看到了腿上那瓶對面女人好意遞過來的水,想了想,終究是放下了揹包。

    見女人一臉溫柔、不驕不躁地哄着孩子,好奇地開口問:“一人獨自帶着孩子出門,不會覺得累嗎?”

    “累也沒辦法,總歸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女人對蘇默笑了笑,那笑中雖有疲憊,更多的卻是幸福,“我老公是軍人,我生孩子時,他本是要回來陪我,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剛好有任務要執行,所以至今也沒見過孩子,我這段時間剛好有空,就想着帶孩子過去給他看看,也讓孩子看看爸爸,免得孩子長大以後不親近他。”

    原來是位軍嫂,一個偉大的背後埋藏着無數心酸的稱呼,縱使心有委屈,也要咬牙,一人走過這曲折坎坷的“獨木橋”。

    蘇默點了點頭,由衷地佩服稱讚:“你很偉大。”無論是作爲母親還是妻子,她在心裏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她始終覺得不僅保家衛國、將熱血撒在祖國大地的軍人偉大,站在軍人的背後,默默地守護着屬於他們的那一方天地的軍嫂同樣偉大。

    突然被人誇讚,女人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哪有什麼偉大不偉大的,全憑愛着他的那顆心。”說着,女人不由地感嘆了句:“若非如此,又怎會心甘情願地爲他生兒育女,甘之如飴地承受着這份艱苦。”

    春江水暖鴨先知,人情冷暖,唯有身內之人方有發言權。

    蘇默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個女人,很幸福,雖然獨自帶着孩子,坐着長途火車,不僅要照顧自己還要照顧一個尚未牙牙學語的孩子,但她絲毫不覺得委屈。

    蘇默看着孩子出神,小聲地請求道:“我可以看看他嗎?”

    女人微愣,瞧見蘇默眼裏的熱切,點了點頭,笑着道:“當然可以。”

    蘇默將身體微微往前傾了傾,戀戀不捨地看了幾眼便收回視線,目光貪婪。

    愛情有毒,孩子很可愛,母愛很偉大。

    曾幾何時,她也曾想過爲一人懷孕生子,也曾幻想過一家三口的甜蜜生活,現實卻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終究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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