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靜悄悄地打量着他臉上變化多端的神色，心裏暗暗有了計較，如媚的眼眸似鑽進了些熱風，“你認識她？”
程野回過神，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不自在地撓了撓頭，略顯侷促：“小時候認識，現在，不知道。”
“不知道？”蘇默好似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話，一時不明白程野所說爲何意。
程野上前了幾步，壓低聲音道：“我小時候喜歡過她，但是她喜歡皇甫爵，當年年齡小，心智不成熟，喜歡一樣東西難免會想據爲己有，爲此，沒少幹過蠢事，我爺爺覺得我做的事情太荒唐，天天拿柺杖追着我打，再後來，我就出國了，漸漸沒了聯繫。十多年沒見面了，所以，她現在就算是站在我面前，估計我也認不出來，要不是你突然問起，我都差點忘了。”
“沒想到程少還早戀過。”
“早什麼戀，頂多算是單方面的自我感動，蠢得要死，當年會喜歡她，也不過是因爲她活潑了些，比起那些整天端着的嬌滴滴小姐，更加吸人眼球而已。”程野這時早已從莫名闖進來的思緒中清醒過來，不知爲何，他此刻竟有點後悔當時的所作所爲，總覺得當初的自己是鬼迷心竅了纔會一廂情願地幹那些蠢事。
“程野，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此時，前方的大門口處人頭攢動，不小的動靜自那邊傳來，蘇默向那邊看了看，什麼都看不到。
程野也注意到了前方的動靜，看了一眼便將視線收回，看了看神色看似正常的蘇默，話鋒一轉，“你被冤枉的事情與她有關。”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賀玲蘭自小跟着皇甫爵，按理說，若皇甫爵喜歡賀玲蘭，蘇默根本沒有插足的機會，因爲賀玲蘭喜歡他，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賀玲蘭全部的愛。
但事實是，蘇默卻做了皇甫爵的女朋友，這也說明了皇甫爵並不喜歡賀玲蘭，但這麼多年，賀玲蘭卻一直在皇甫爵的身邊沒離開過，兩人甚至到了聯姻的地步，而後便發生了蘇默入獄的事情，現在，蘇默突然向他打聽起賀玲蘭，若不爲情愛，那隻能是與她入獄一事有關。
這個女人，一身反骨，向來不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你覺得她會是個什麼樣的人？”蘇默閒閒地再次問道。
“女大十八變，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她現在長成了什麼樣，爲人又如何，對不起，我現在真不知道。”程野撓了撓頭，看着蘇默這副模樣，他輕輕地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人心難測，當年心地善良的小姑娘，會不會在歲月的長河裏變得心狠手辣，他不知道，只是他相信蘇默不會隨便冤枉人，因爲她就算是出手傷人，也必然是因爲自己被逼到了絕境，無奈爲之。
人間爲人，被人所傷，是每個人的劫難，只是不知她這一難，到底有多少人蔘與其中。
想到她臉上隱藏在高超化妝技巧下的傷疤，程野的心裏就忍不住涌上一抹心酸。
大腦皮層開始跳躍，沉迷不知歸途的記憶漸漸開始恢復，那些沾滿了鮮血的一幕幕重歸於前，蘇默用指甲緊緊箍着自己手臂上的皮膚，努力控制不合時宜的情緒，但身體卻還是忍不住顫抖，將她隱藏着不示人的情緒暴露在陽光底下。
旁邊的程野，很快便察覺到了蘇默的異樣，搖晃了下她的肩膀，將沉浸在自己回憶裏無法自拔的人拽出來，“蘇默，蘇默，你沒事吧？”
蘇默擡頭看了眼眼前的人，視線有點不聚焦，像是有數十個人影在自己跟前晃動，她神色狠辣地伸手抓了抓，卻差點被不平的草坪絆倒。
“小心！”程野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凝眉思索。
他第一次見蘇默身上的殺氣如此濃重，如排山倒海襲來，令人感到窒息，她的眼神裏燃燒着濃烈的怒火，兇猛逼人，跟不怕死的狼崽子似的，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像熊熊燃燒的烈火，想要將人焚燒殆盡。
這一瞬間，他突然發現，他以往見過的蘇默都是假的，這一刻的她，纔是真正的她。
猝不及防地，他被她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恨意與狠勁驚到，後退了一步，但依然不鬆開她的手。
恰在這時，被衆人簇擁着的人，突然向他跑來，然後一把將他給抱住，嘴裏脆生生地喊道：“程哥哥，好久不見。”
程野被人抱住的剎那，第一反應不是推開女人，而是望向蘇默，見她沒什麼反應，感覺心裏有點堵，用力地將女人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扒拉下來，不滿地道：“你是誰？”
被程野嫌棄地看着，女人臉上閃過一抹難堪，她迎上程野的視線，雙眼的焦點卻不在程野的身上，而是盯着他身後的蘇默，半晌後纔將視線收回，稍帶委屈：“程哥哥，我是玲蘭，你不記得我了嗎？”
蘇默丟失的靈魂慢慢歸位，她終於看清了朦朧幻境中折磨了她數月的真面目，是她，居然是她！
原來她就是賀玲蘭，她找了那麼久都不見蹤影的人，居然是賀玲蘭！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上天厚愛了她一次。
“我叫程野，不叫程哥哥。”破天荒的，程野發現自己居然排斥賀玲蘭的靠近，見她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更加煩躁，不動聲色地拽着蘇默遠離了她兩步。
“程哥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賀玲蘭像是完全沒有發現程野的異樣，依舊自說自話地拉着程野的手。
程野確實是在生氣，卻不是因爲她口中似是而非的原因，而是不耐煩，努力甩開她的手，冷着臉道：“賀小姐，我再說一遍，我叫程野，不叫程哥哥，你，聽不懂人話？”
賀玲蘭見程野面色不善，立刻乖覺地閉上嘴巴，轉而可憐巴巴地看着迎面而來的皇甫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