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
似是爲了應證他的話,在桌子上蠕動着身體的小青蛇發出了細長的聲音。
須臾間,程野倒抽一口冷氣,只覺頭皮在發麻,從小就怕爬行動物,看見這類動物都是繞道走,沒想到有一天竟近在咫尺,兩眼差點發黑直接暈倒在地。
“太恐怖了!蘇默,你離她遠點!”程野緊盯着不知何時已趴在桌子上不動的小青蛇,瞅準時機,躡手躡腳地抓住蘇默的手,忙不迭地要拽着她走。
“你幹嘛?”羅敏兒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似看仇人,“把你的爪子拿開!”
“你這個小屁孩,這什麼鬼癖好?世間可玩之物千千萬萬,怎麼偏偏愛好這麼滲人恐怖的玩意兒。”程野驚恐地吞嚥着口水,見她抓着蘇默的另一隻手,開始人身攻擊:“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了……”
“程野!”就在程野口不擇言說出更荒唐的話時,蘇默深吸一口氣,沉聲喝住了他,“你是不是早餐喫撐了沒事幹,非得對小孩子的喜好評頭論足一遍才覺得順暢?”
當人親哥面編排人親妹,這腦子,是直接連通大腸了嗎?
程野怔在原地,默然地看着蘇默半晌,見那靜止不動的東西又動了動,黑沉的眼睛裏帶着驚恐,“那……那是蛇啊,你……你不怕嗎?”
“一條爬行動物而已,有什麼可怕的!真是少見多怪。”蘇默漫不經心地說着,拂開了他的手,面色不改地用手去摸了摸安安靜靜地躺在桌面上,不曾對人發起攻擊的它。
“就是,有什麼可怕的,膽小鬼!這裏就你自己覺得害怕!”羅敏兒尚帶着稚氣的小臉微微一皺,眉眼往下壓了壓,看着有些不合年齡的老沉,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意來。
此言一出,羅傑輕聲啞笑,他妹妹這張嘴啊,向來是抓準機會就扎人,半點虧都不肯喫,現在還有蘇默的偏袒,程野註定半點好都討不着。
他也算是看出來了,他這個親妹格外聽蘇默的話,看來只要待在蘇默的身邊,他就不用操心,只管當個甩手掌櫃就好,這一刻,他彷彿看到了逍遙自在的生活在向他招手,那麼急切,那麼令人嚮往。
彷彿未瞧見程野眉間的震撼與呆滯,羅傑做出了與蘇默一模一樣的動作,頗有感慨地含沙射影:“不過是一動物而已,不及人類體型的千分之一,你不招惹它,它便不會自動攻擊你,想不通有什麼可害怕的,真是膽小!”
似是被羅傑聲音中的囁嚅所激,程野故作鎮定地往桌前走了兩步,眼沉得厲害,梗着脖子道:“誰說我怕……怕了?只是太久沒見到,猝不及防地被嚇了一跳而已,我一堂堂八尺高的成年人,怎麼可能會怕這種東西,真是在開……開玩笑。”
羅敏兒伸長了脖子朝他挑釁,志意滿滿,意氣風發,小聰明於言語間傾瀉,藏都藏不住。
想要作壁上觀的羅傑,心裏終於寬慰了一次,親妹翹首以盼地等人跳坑的模樣,他再熟悉不過,神色微緩,嘴角上揚懶得戳穿她的小伎倆。
“摸就摸,它還能吃了我不成,哼。”程野一激就怒,壓下心底的古怪之意,攤開緊握着的手掌,雖然全身緊繃着叫囂抗拒,卻還是不斷地向前挪動腳步。
他沒看到的後方,羅敏兒輕輕地動了動嘴脣,極細小的聲音從她的嘴裏傳出,蘇默驚覺出她的小動作,挑眉看着她。
背後耍黑手被人當場抓包,可真不是一件光榮事,羅敏兒的臉“唰”的一下便紅了,尷尬地狡黠一笑,無聲息地用脣語道:“姐姐,我就捉弄他一下,你別生氣。”
蘇默一頓,用手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頭,還真是調皮搗蛋的年紀,什麼熱鬧都愛湊,黑色的瞳孔捲起淡淡的笑意,小聲交代:“小嚇即可,不許弄出人命。”
程野明顯是害怕這玩意,但想一想,世人又有幾人能英勇地與蛇共舞,害怕實屬再正常不過,也不知程野今天是搭錯了哪根筋,竟跟一小女孩槓上,真是震得她無以言表。
反正那蛇沒毒,被咬到也就是刺痛一下,嚴重一點,可能會做幾天噩夢,總之不會威脅到性命,她也就任由羅敏兒瘋去,只是希望他不要被嚇得太狠。
程野目光凌厲地盯着桌面,企圖用眼中的煞氣抑制住看似要醒過來的小青蛇,腳下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小時候覺得小小的動物都很可愛,長大後才發現,這觀念跟倖存者偏差沒區別,親眼見到才發現有些動物無論是幼年期還是成年期都很恐怖,就像血脈壓制,靠近就害怕。
廳內靜悄悄的,蘇默望了一眼程野在冷氣十足的環境下還能被汗水浸溼的後背,無語得恨不得將白眼翻上天,說一句服軟的話又不會折壽,偏偏要死倔地硬撐着,被嚇死也是活該。
眼見着程野即將觸摸到小青蛇的脊椎骨,早已預料到結果的幾人瞬間來了精神,盯着程野伸出去的右手連眼都不眨。
程野大氣都不敢喘,目光變得更加專注,額間也沁出了薄薄的冷汗,但仍大着膽子慢慢俯身去觸摸,眼見着就要完成這一“壯舉”,嘴角不知不覺中有了點笑意。
眸裏滿是“小算盤”的羅敏兒,滿懷欣喜地看着熱鬧,眼見着程野就要觸碰到她新馴服的小青蛇,心裏的小鼓敲了敲,在最後一刻,嘴脣微動,只見一花青蛇迅速從竹竿裏爬出,睜眼看見頭頂的黑影,兇狠地向上昂頭,竟是直奔程野的脖子。
蘇默心頭一震,反應快速地踹了一腳桌子,正要將程野拽回來時,卻還沒想到羅傑的速度比她的更快,見人沒事,才鬆了一口氣,面色微沉,“敏兒,我剛纔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