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老爺看着蘇默的眼神異常複雜，一會溫柔滴水，一會恐怖如鬼魅，“蘇默，你千不該萬不該，跟我的孫兒皇甫爵扯上關係，你現在所受到的一切都是你該得的，怨不得人。”
蘇默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細麻的雞皮疙瘩在她白慘得不似人樣的身體上格外顯眼，氣息微弱，看起來像是奄奄一息。
四個月前，皇甫爵沒能用在她身上的刑罰，他的爺爺親自爲他圓了這個“夢”，這爺孫兩人折磨起人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個比一個厲害。
許久，她才咬着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嘴脣，艱難地微轉一下頭，細碎的長髮緊密地貼在她雪上加霜的傷疤上，她看着眼前這個心狠手辣的老人，呸了一嘴，哈哈大笑，胸膛起伏得將趴在她肩膀上吸血的赤蛇抖落。
“你笑什麼？”皇甫老爺的隨從冷着臉問道，一徹骨的寒意自他身上散發出來。
蘇默狂笑不停，野蠻咬着她手臂的青蛇被徹底震下去，她將貼臉皮的頭髮甩下去，嘲笑地看着面前的兩人，“上樑不正下樑歪，不只一脈相承的皇甫家人變態，其下人更是趾高氣昂、恬不知恥，狗仗人勢，白白長着一張人臉。”
“啪”的一聲，蘇默又被甩了一巴掌，隨從緊盯着她的臉，沉聲道：“還嘴硬嗎？”
“我嘴硬不硬，你家蠢笨如豬、心狠手辣的大少沒有跟你說過嗎？當年……”
隨從又要打她一巴掌，皇甫老爺突然出聲制止，將他喚回身邊，示意他讓蘇默繼續說下去。
蘇默咳了一聲，一口帶着熱意的鮮血自她口中噴出，她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扭動了一下依舊被禁錮着的身體，目光冷冷地盯着頭頂上的白熾燈，目光遊離地說道：“當年那麼勁爆的新聞，你們竟然沒看到，尊老愛幼，我向來遵循，既然你們不知，那我不妨回想回想說予你們聽。
爲了讓我認罪，你家大少爺壓着我的人，按着我的頭，一下又一下不知停止地撞擊着幾十釐米厚的大理石，哦……爲了讓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心思歹毒，不惜花重金請來娛樂記者，將我當年的慘狀與歹毒悉數傳播報道。如今，真相大白，你說，你家大少這樣大張旗鼓的舉動，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咎由自取？”
“繼續。”見蘇默突然停頓，皇甫老爺突然出聲。
“你說繼續就繼續？我是你孫女？”蘇默艱難地調整一下坐姿，眉目裏俱是不屑。
就是這傲骨永立的不屑，原本已停止對她發起攻擊的冷血動物，又一次自她小腿往上爬，輕車熟路，一口又一口地吸着她的血，蘇默，成了它們今晚的供血源。
蘇默有氣無力地垂眸看着，嘴角有笑意緩慢地扯出。
蘇默緩慢擡起自己的手指，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她指着此刻才意識到有多殘暴的皇甫老爺，道：“送我入獄之人根本不是皇甫爵，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你這個老不死的老頭纔對……”
“老不死？”皇甫老爺終於有了別樣的顏色，“這說法真是有趣。”
好人不長命，壞事做盡的暴徒卻長命百歲，老天有時真的挺不公的。
“說說吧，爲什麼要置我於死地才肯罷休，別說是因爲我賴上皇甫爵，沒見到你老之前，我也以爲是怎麼自作自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生一顆戀愛腦，我不死誰死？可今天……”蘇默話風突然一轉，她的目光變得憤恨，即使腿腳傳來肉骨被啃食的聲音，她也像是沒有知覺一樣不挪半寸，繼續說道：“當年我會遇到皇甫爵，也是你一手策劃的，對吧？”
蘇默靈敏的心思與揣測能力讓皇甫老爺暗自心驚，他面色的微妙變化，讓蘇默篤定心中所猜是正確的。
她一生所求，不過一真相，因此，當內心想法在一步步地得到驗證時，她即將無力垂下的頭顱又蓄滿力量。
她默默地想着，今天若能僥倖不死並探得那不被人知的祕密，這一罪，沒白受。
果然，不付出永遠不會有收穫，坐享其成是倖存者偏差，而她，永遠在倒黴蛋那列，以自己爲餌，這效果，真是立竿見影。
只能睜開一條縫隙的眼睛，暗含深意，即使即將說出口的話讓她噁心膈應，她也逼着自己嚥下。
“我自知你今天絕不會讓我活着從這裏出去，死亡不過是瞬間的事情，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發發慈悲，讓我死個清楚明白，你到底與我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費盡心思算計我？”
皇甫老爺還未發話，其隨從已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音，“剛纔不是標榜自己有傲骨嗎？這會兒就開始低三下四，這臉……”他拍了拍自己的臉，“不疼嗎？”
皇甫家，果真沒一個是正常人，蘇默在心裏默默地祈求老天讓這一姓氏從地球上消失。
“疼，當然疼。”蘇默忍着錐心刺骨的恐懼與噁心，踢了踢自己的腳，不知怎麼想的，她居然忍着痛意，將脖子伸長，極力與腿上喫的肚皮都鼓起來的“小夥伴”對視，好久好久之後，纔再一次蓄滿力量，她感覺自己有點冷，意識有點模糊，卻依舊強撐着，“幾十條小傢伙在身上啃食，只要是正常人都會覺得疼，更何況是我這個怕疼怕得要死的弱女子。”
她答非所問，隨從問的明明是她羞恥心，她卻光明正大地偷換概念，說疼的是自己的肉體。
“皇甫老爺，人之將死，人心憐之，我懇求你告訴我原因，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讓你這樣不擇手段，即使捨棄大家族的臉面也要對我這樣一個女人出手！如此對我，你就不怕被世人嘲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