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掐了掐旁邊站着的顧麗,直到顧麗痛呼出聲,她才真的相信,那人,是她擔憂了一整天的哥哥。
“蘇小默!”顧麗一邊揉着被掐得生疼紅了的胳膊,一邊怒目圓睜地看着蘇默,“你爲什麼又掐我?”
蘇默一臉諂笑,抓着她的胳膊,胡亂揉摸一陣,真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時情急,沒控制自己的爪子,別生氣別生氣,我回去給你好喫的。”
蘇默若不說這一茬好喫的,顧麗都差點忘了蘇默曾答應過自己的事情,這一提,遺忘在腦後勺的承諾瞬間驚醒,她抓住蘇默往前跑事甩在後頭的手臂,在蘇默掙脫開前,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兌現你對我的承諾?”
蘇默凝眉,心裏閃過一長串的問號。
承諾?什麼承諾?她什麼時候給出過承諾?
一看蘇默這反應,顧麗便知蘇默又把答應過自己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心裏的怨氣灰濛濛地往外冒,體量之大,足以餵飽數百個以“怨”爲食的邪魔。
一瞬間,她淚光盈盈,就這麼沉默地看着蘇默,什麼話也不說,任憑蘇默去揣測她傷心與生氣的原因。
可這會兒的蘇默,哪有心情去慢慢思索她生氣的理由,離家久歸的冥終於安全回來,她一顆心早已飛到了冥的身上。
也許這就是血緣關係的強大,只要不是親眼看見人,總會胡思亂想,自以爲親人是不是出了事。
蘇默拂開顧麗的手,忙亂地安撫一句:“我們的事待會再說,別生氣,生氣就不好看了。”
說罷,蘇默如歡脫的小鳥,瞬間向冥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冥見她在門口等着,腳下早已生風,走得飛快。
“你慢點跑,別摔了!”冥心裏突然咯噔一聲,不知蘇默爲何如此激動,一路上都是石子,擔心她一個不小心會被石子絆倒,只能出聲提醒。
“默默!”病人最不宜大動,顧麗扭頭見蘇默跑得如此用力,生氣得忍不住用腳跺地,可生氣歸生氣,卻還是跟在她後面,腳踩凹凸不平的細小石子,驚呼,“你慢點!”
冥不知蘇默爲何會突然向他跑來,忍着腿上未癒合的傷口,又一次加快速度,這一動,徹底扯到腿上的傷,驟然而來的痛感讓他在剎那間失去表情管理,卻當蘇默跑到他面前時,又恢復了原樣,臉上神情平靜,看着蘇默氣喘吁吁的模樣,不由地說教:“傷都沒好,跑什麼!”
蘇默恍似沒有察覺到冥明晃晃的生氣之火,揚着一張笑臉,道:“見到哥哥安全回家,高興。”
冥一聽,神情忽然變得莊重而欣慰,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輕鬆地笑道:“哥哥只是出去查探點東西而已,沒事,別擔心。”
緊隨其後的顧麗,見面前兩人兄妹情深,默然哀嘆:她不該出現在這裏,她應該在房間裏呼呼睡大覺或是躺在車底下當透明人。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冥的面色瞬間變得痛苦,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心細如髮的蘇默頃刻間察覺到他的異樣,抓着他的手,繞轉着上下打量他,深黑色系的衣服讓她看不出他到底傷在哪,只能焦急問道:“你傷在哪了?”
冥咬牙,看着阿洛的目光帶着利刃,“你真是一頭豬!”
阿洛自知不小心惹了禍,腳步悄然往後挪,想當隱形人,卻在後退的過程中撞到了站在一旁不吭聲的顧麗。
他非常有禮貌地出聲,道:“對不起。”
顧麗一聲不吭,不曾看他,目光一直緊鎖在蘇默身上。
“你傷在哪了?你說呀!”蘇默找不到冥的傷口,急的快哭了出來。
冥不自然地笑笑,“我真沒事,別瞎操心!”
蘇默知道冥沒跟她說實話,雖不知他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卻聽話得沒有再問,只是眼裏含着淚光,忽然自顧說道:“半路相認兄妹,所謂的感情深厚,都是騙人的,是我自己認不清現實,自以爲是,總以爲是親人便能插手別人的事情,殊不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祕密,過多幹涉只會惹人生厭……”她吸了吸鼻子,有抽噎聲從中發出,“我這樣的人,生來就是孤零零的,竟會奢望人人都可有唯我自己不能擁有的親情,太可笑了,呵呵,是我自作多情了……”
顧麗看着她,一開始以爲她是真的傷心,直至聽到最後,才恍然大悟,這女人,又在裝無辜可憐!!
她是天天上當,噹噹不同,而這女人,則是天天騙人,人人不用,卻無一例外,都被她可憐兮兮的苦瓜慘樣給騙到了。
冥原本是打算悄悄溜進房內處理傷口,哪會料到蘇默竟會站在門口等他,打得他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思索瞞天過海的計策,再加上阿洛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想隱瞞,簡直比登天還難。
“嘶啦”一聲,冥直接拿刀把褲子劃破,露出那猙獰往外沁出血絲的槍傷,哀怨又無奈地看着蘇默,“心滿意足了?”
如果說蘇默先前只是假哭,那現在,低泣的聲音裏則滿是真情實意,她是真的感到心疼了,哆嗦着伸出手,卻一直不敢去觸摸。
冥將她的手抓住又放下,無所謂地笑道:“家常便飯而已,別這麼傷心悲慼、大驚小怪,你哥哥我好歹是一幫猛將的頭頭,不至於這麼脆弱。”
當冥說出“猛將”二字時,原本低垂着頭的阿洛,猛的擡頭,看着冥的眸光裏帶着無限的崇拜與驕傲,臉上神清氣爽中帶着意氣風發的自豪,那模樣,怎麼看都像是要前往領獎臺領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