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嘴硬的模樣讓顧麗直覺她這是在敬酒不喫喫罰酒，頓時火冒三丈，罵罵咧咧地站直身體，手中匕首疾速飛出，從她的耳鬢邊擦過，凌厲的刀鋒削髮如泥，只見一縷長髮隨即落地，而後，匕首入牆，穩穩當當地插在白淨且堅不可摧的牆面上。
賀玲蘭的身體再次抖了抖，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強自壓下心中堂而皇之地升騰起來的懼意，思慮再三，終是開口，“我……我，我知道的不多。”
驀然，蘇默不可察覺地鬆了一口氣，道：“說。”
賀玲蘭緩慢擡頭，正要糾結着反悔，顧麗忍不住要殺了她的眼神讓她緊張開口，“我……我是被迫的，我無意害你……”
無意害她？呵，這話，恐怕只能哄騙哄騙雙眼清澈、一臉無辜的單純學生。
蘇默不出聲，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盯着賀玲蘭，她有預感，今晚，賀玲蘭嘴裏能說出於她有用的東西。
“是他們威脅我這麼做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是誰？”蘇默抓住她話裏的重點，連忙打斷她，急切問道。
面對蘇默的詢問，賀玲蘭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不知想到了什麼，面露驚恐，恍似遭到了生命威脅般。
突然，她雙手抱膝，搖頭晃腦，神態不自然地往後躲着，口齒不清地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會殺了我的，我不知道……我不能說……”
蘇默與顧麗都沒有聯想到賀玲蘭的反應竟會是如此，微微愣住，顧麗挪步到蘇默身邊，驚疑出聲，“默默，我怎麼感覺她精神有點不正常，不會是被我們嚇瘋了吧？”
“瘋不瘋，試試不就知道了嗎？”蘇默毫不在意地說道。
“試？”顧麗驚呼，“怎麼試？”
她們既不是能把脈會看病的精神科醫生，也沒有一雙能看透世間一切妖魔鬼怪的火眼金睛，即便猜測賀玲蘭是在裝瘋賣傻想要矇混過關，她們又有何法讓她承認，畢竟，她們說殺她也不過是嚇唬嚇唬她而已。
違法亂紀之事，她們這樣身家清白的平民百姓，怎麼可能會幹得出來，所謂卸磨殺驢、欲除之而後快，也不過是過過嘴癮罷了。
顧麗好奇地看着蘇默，想看看她有何法讓接二連三地耍着她們玩的賀玲蘭原形畢露。
“賀玲蘭，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勇氣，實屬可嘉，只是這後果，只願你能夠承擔得起！”蘇默半蹲於賀玲蘭跟前，手覆蓋在狠插在牆面裏的匕首上，用力拔出，抵在她的肩胛骨處，道：“我這人，最討厭別人出爾反爾，特別是你這種話說一半便裝瘋賣傻的，更是痛恨到骨子裏，既然如此，新仇舊恨，一起來算罷！”
“蘇默！”賀玲蘭的僥倖心理隨着蘇默的這一手起刀落的狠勁而灰飛煙滅，片刻前的驚慌發癲在剎那間消失殆盡，佈滿血絲的瞳孔裏滿是無法忍受的痛意。
“默默……”顧麗沒想到蘇默真會對賀玲蘭下這樣的重手，低喃喚道。
蘇默回頭，對她展顏一笑，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似安撫，“別怕，到門外站着，等我辦完事就出去找你。”
她不安慰還好，一安慰，顧麗更加心驚膽戰，看着順着賀玲蘭手臂流淌落地的血液，她不可置信地驚道：“你……你不會真想殺了她吧？”
痛上加痛，一傷未好再添新傷，人生平平坦坦、舒舒服服地過了二十多年的賀玲蘭，從未想過，身世顯赫得令人豔羨的自己有一天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嬌嫩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身體會受到這樣苦不堪言、難以忍受的折磨。
痛！真的痛！她想嘶吼，卻疼得發不出聲音，只能憤恨又無力地看着蘇默。
蘇默又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顧麗的問題，回頭凝眸，慢騰騰地將匕首從賀玲蘭的肩胛骨上抽出，血跡自刀尖低落在地，她凝神看着這溫熱的血，只覺這抹血變成熾熱的火，炙烤着她，讓她不得不瘋狂，直至心智漸泯，變得喪心病狂。
與蘇默只有一尺之距的賀玲蘭率先發現蘇默眼中的異樣，心直接沉入海底，慌忙求饒，“我說，我什麼都說，求你別殺我，蘇默，別殺我……”
“這怎麼會是殺戮呢？”蘇默手心一轉，匕首方向隨之一變，貼上賀玲蘭的臉頰，低聲嬌笑：“以你之血抹你之臉，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哪來回哪去。況且啊，我這人對對稱情有獨鍾，只插一邊肩膀，多不美觀，你說呢？”
顧麗在後面聽着肝膽俱顫，想插手讓蘇默停止，卻也深知只有手刃仇人，蘇默心裏的苦纔會發泄出來，她受災受難，苦了四年，如今，不過是一報還一報，她怎能阻止她。
有事一起扛，她若真錯手殺了賀玲蘭，她自不會離她遠去，大不了，結伴入獄！
顧麗暗自下定決心，雙眼釘在賀玲蘭的身上，以防她狗急跳牆出黑手。
“呲……”一模一樣的刀痕落在賀玲蘭的左臂膀，孱弱如她，毫無還手之力。
“蘇默！！”賀玲蘭想奮力踹蘇默一腳，可已被皇甫爵折磨過一次的她，此刻哪有力氣，能與蘇默對面，已是費了最後一點力氣。
“噗……”蘇默心硬麪冷地將匕首拔出，面不改色地任由血液噴在自己的臉上。
她傷人似上了癮，匕首剛剛拔出，臉上的血都未來得及擦掉，便又一次朝着賀玲蘭刺去，大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態勢。
“是一個男人！”賀玲蘭害怕蘇默真會不顧一切地殺了自己，憋着一口氣，竭力喊出能讓蘇默就此罷手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