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自知說錯話，目光不自覺地閃爍着，根本不敢直視蘇默恨不得殺了她的眸子，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我，我瞎說的，你聽錯了！”
蘇默一把將她拽過來，甩到角落裏，欺身上前，忍着就此掐死她的衝動，咬牙說道：“別逼我對你動手，把你剛纔說過的話再說一遍！不然，我不介意讓你嚐嚐我折磨人的狠厲！”
“小芸！”賀玲蘭掙扎着，心驚肉跳地喊出聲，蘇默狠起來，一般人招架不住，以往沒有證據，她還可以百般抵賴，倘若小芸此刻真說了不該說的話，毫無反抗之力的她，今日真會死在這裏。
“閉嘴！”蘇默轉頭呵斥，對阿魂道：“把她的嘴給我堵住，在她說出真相之前，我不想聽到她的聲音！”
阿魂點頭應是，手中既無綁帶也沒有布條，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蠻橫出手，直接將人劈暈。
賀玲蘭驚恐地想要退縮，卻根本無力反抗，只能被迫承受阿魂毫不留情的猛擊。
“說！”蘇默回頭，沉聲說道。
“我……我胡說八道的……”小芸低垂着頭，不敢與蘇默對視，此刻，她只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嘴不把門，一着急就惹禍。
蘇默不語，看着她好一會兒，突然平和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暴風雨來臨的前一刻都是平靜的，蘇默態度轉換得如此之快，心裏本就不安的小芸此刻更是恐慌不已，唯唯諾諾的，不敢擡頭看蘇默。
蘇默看着肩膀瑟縮得如同受驚小兔一般的人兒，不覺好笑，在小芸面前席地而坐，臉上突然詭異地綻放出一個歡愉的笑容，若無其事地哀傷道：“你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不過是一名字而已，這也不能說嗎？”
單純如小芸，見蘇默如此心平氣和，悄咪咪地擡起頭，瞧見她臉上的笑意，又見她臉上猙獰的傷疤上驚慌的心突生憐憫，完全忘記了她獠牙大張，將人一擊斃命的兇狠樣，磕絆出聲，道：“小……小芸。”
“小芸！”蘇默復念着，不吝誇獎，“是個好名字。”
小芸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目光向暈倒得不省人事的賀玲蘭望去，眸光黯淡，明知蘇默不可能就此放她們走，卻還是不死心地問出口，“你，可以放我們走嗎？”
“來易去難，你們想走，也不是不可以，你只需誠實地回答我一問題。”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蘇小姐，你放了我們好不好，你要多少錢，你說，我讓先生給你送過來，他這麼疼小姐，一定會滿足你要求的……”
“錢債易償，人命難還！”蘇默意味深長地看着小芸，眼裏有萬年難消的憂傷。
蘇默突生變化的表情讓小芸莫名慌亂，總覺得自己在某個未知時刻幹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她安分做人，規規矩矩辦事，除了被逼無奈做過一件壞事，此生不曾起過害人謀命之心。
“我跟你講個故事，要聽嗎？”蘇默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可那笑，卻染上了肉眼可見的悲愴。
小芸很想拒絕，心裏驟然升起了一股恐慌，她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如此抗拒去聽蘇默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只是她向來相信所有驀然而起的直覺都是內心在警醒自己，所以一向願意遵從自己的內心辦事。
然而，她想拒絕，蘇默又豈會讓她如願，不待她開口，已自顧開始訴說。
“大概一年多前……”
這個時間剛自蘇默口中出來，小芸的心便漏掉了一拍，面色也變得十分驚恐，她捂着耳朵，使勁地搖頭晃腦，掩耳盜鈴，在自欺欺人的無意中承認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一淚自蘇默眼角處滴落，尋遍數個仇人，真正的罪魁禍首竟是如此單純沒有心機的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她不曾得罪過她，亦不曾見過她，可她，竟對她下這樣的狠手！
蘇默靜悄悄地擦乾眼角因痛苦而獨自流出來的眼淚，她佈滿疤痕的斑駁手掌，緊緊地拽住小芸的雙手，讓她不聽也得聽。
她說道：“你體會過死在黎明前的痛苦嗎？你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你面前，而你無能爲力，只能嘶啞着嗓子低吼求老天開眼的絕望嗎？她漂亮又善良，她明明可以恣意瀟灑地活着，可是因爲我，她死了，被你們僱傭來的人殺死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殺的，我是被迫的，小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忤逆她的意思，蘇默，她不是我殺的，你不要血口噴人……”從蘇默口中得知一人因她的行爲而死，小芸愧疚得淚流滿面，一不小心，道出了蘇默苦苦追求的真相，而她，渾然不覺，只想使勁搖頭來否認這一切，。
她只是遵從賀玲蘭的命令讓那些人給蘇默一個教訓，是她們自作主張錯手殺人，這一切非她本意。
殺人害命，逆天之道，這罪，過於沉重，她不能背！
“小芸！”蘇默雙掌桎梏住她晃動不已的頭顱，逼她與自己對視。
“蘇小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涉世未深的丫頭，不願身上揹負人命，哭喊着否認這一切。
蘇默忍得額頭青筋暴起，顧麗看着，只覺自己的心揪着，她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倒流，這樣，她就能夠替蘇默承受這無妄之災。
她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很想上去給她一個蓄滿力量的擁抱，可此刻，不能，她不能打斷蘇默的節奏，她跋山涉水苦苦尋找的真相就在眼前，勝利在望，她不能破壞她的計劃。
氣極反笑，人在最憤恨時往往不是咆哮怒吼，而是格格不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