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得勝負難分,蘇默面色平平地看着,什麼反應也沒有,站在她旁邊的顧麗,每當皇甫爵受到程野的攻擊時,都會忍不住觀察她的神色,見她面色無起伏,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帶着一絲熱意的微風自圍牆外吹進,捲起了地面上往日臣服於烈陽炙烤的枯葉,風帶着葉,吹拂至蘇默腳邊,她俯身撿起一片,兩指拈着它的枝幹,左右旋轉着,自娛自樂,玩得不亦樂乎。
“程野!你幾次三番壞我事,我已經忍你很久了!”兩人互打停滯間,皇甫爵冷厲出聲,一言一字都在表達着他對程野的不爽與不滿。
程野聞言,先是撩了撩緊貼着額頭的碎髮,隨之假意稱笑:“彼此彼此。”
賴安看得心驚膽戰,有意出聲阻止,卻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此刻,即使他說的口乾舌燥,這互看對方不順眼的兩人也不會就此停戰。
他快速思索一番,最後將目光定在事不關己的蘇默身上,見她如此安然淡定,心中突然有股氣,氣她的鎮定自若,本想對她咆哮,乍然想到,如今的局面只有她能控制住。
深呼吸幾口氣,在那些人快要將他凌遲目光的注視下,距離蘇默三步遠的地方頓住,以請求的口吻說道:“蘇小姐,你能不能勸勸他們,這樣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程野討不着半點好處。”
蘇默置若罔聞,繼續把玩着手中的枯葉,以葉瓣脈絡爲跡,慢條斯理地撕着。
“蘇小姐……”賴安急得要上前,卻被阿魂及另外幾人擋住,無法,只能停在原地,面色糾結,似在猶豫,他回頭看了一眼正捱了程野一拳的皇甫爵,終於下定決心,急促道:“蘇小姐,總裁身上有傷,求你幫忙勸一下,讓他們就此停手,他們都聽你的,只要你開口,他們一定會停止的。”
“賴安!”蘇默終於有了反應,語氣平平,她面色厭惡地丟掉被她撕到一半的枯葉,“你們這些人真是奇怪的很,平白無故地闖入我家幹架,我尚未表示自己的不滿,你倒是先大義凜然地對我提要求,你們還能再……厚顏無恥一點嗎?我沒讓人當場將你們二人轟打出去,已是我大氣,你怎麼還好意思來要求我做這做那?人上尚且將人當人,你這是在他身邊頤指氣使慣了,一天不使喚人就心癢難忍嗎?”
“蘇默!”賴安沒料到蘇默的反應會是這樣,不禁一臉錯愕,他明明是態度誠懇地請求,她怎能將他的意思曲解成這樣。
“何事?”蘇默一臉倨傲,剛出獄見到這些人時的卑躬屈膝、無所適從樣,蕩然無存。
明知蘇默是在故作耳聾,他但凡有一點辦法將這兩人拉開,都不會向蘇默求救,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賴安只能耐着性子,口齒清楚、條理清晰地再一次說出自己的請求。
“蘇默,我沒得罪過你!”泥人也有三分氣,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賴安,見蘇默如此耍着他玩,不由冷臉。
“哦?是嗎?”蘇默挑了挑眉,似來了興趣,“我這人的腦子不太好,經常張冠李戴,看賴特助這委屈隱忍的樣子,好似真是我誤會了你呢?!”
兩人談話間,程野與皇甫爵各捱了對方一拳,兩人都下了死手,一拳下去,都傷得不輕。
賴安看得心驚肉跳,直來不行只能選擇迂迴之術,他盯着蘇默,沉默一小會兒,忽而轉移了話題:“總裁早已看程少不順眼,程少看起來實力不弱,但總裁的能力明顯更勝一籌,總裁若是殺紅了眼,程少不僅討不着半點好處,還可能葬身於此,這是蘇小姐想看到的局面嗎?程老爺子可就只有程少一個孫子,蘇小姐應當不會忍心看程老白髮人送黑髮人吧?”
“賴鬼!你特麼的去死!”顧麗火冒三丈,梗着脖子對他怒吼。
乍聞如此驚奇的怒罵聲,賴安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眼中射出一道寒光,腦中快速搜尋着顧麗的資料,知道她是蘇默唯一且僅有的摯友,也是畢凌擎苦追多年卻依舊求而不得的“前女友”,有怨不能發,只能用力壓下這從天而降的怒意,然後一瞬不瞬地盯着蘇默,再不言語。
蘇默適時拉住爲自己抱不平的顧麗,對她使了個眼色,淡定而從容地邁步,經過賴安身邊時,她壓低聲音,道:“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狗,你這個心腹,當的還真是稱職!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程野死在他沾滿血腥的手掌下,這不是我心軟,而是,我嫌髒!”
賴安聽着,心中有驚濤駭浪閃過,此話若是被皇甫爵聽到,今日的程野,非死即殘。
一想到蘇默以往對皇甫爵的黏人樣,她此刻的厭惡,不由地讓他懷疑,她是不是在欲擒故縱,可乍又想到那些被他鎖在抽屜裏的報告,僅是看着圖片,他都覺得窒息,那麼殘忍的手段,他至今不敢相信,那是監獄裏會發生的事情。
聖園的一場火,毀掉的何止是蘇默,倘若皇甫爵看到那些驚心動魄、悲慘得足以泣鬼神的畫面,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賴安一向討厭杞人憂天之思,商場如戰場,很多時候,他喜歡謀定而後動或者當場見招拆招,這樣誠惶誠恐的情況,從未有過,也正是因爲擔心皇甫爵一時接受不了,故而,他從昨日回來,就一直在推脫,謊稱信息鏈混亂,尚未整理成冊。
可即便是瞞,又能瞞多久,真相,永遠會有大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