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爵與程野自始自終都在注意着慕國令的一舉一動,他們本就對慕國令要強行將蘇默帶走的舉動感到好奇,這下,他的反應,更是讓兩人感到奇怪。
“京都?”蘇默默唸出聲,“那裏到底有什麼好呢?不,應該是說,我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們惦記的呢?竟讓你們如此迫切地希望我去京都。”
“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嗎?整天疑神疑鬼的,真不知道哪裏養成的臭毛病!”女人非常不耐煩。
“你個老女人、死八婆……你……”顧麗蒐羅了一生中僅認識的幾個罵人的詞彙,咒罵出聲,聲聲維護,“你全身上上下下都是臭毛病,比臭雞蛋還臭,你……你,你人模狗樣,說這麼臭的話,也不怕嘴巴爛掉!”
顧麗這一罵,成功地吸引到了女人的視線,她高傲地打量着顧麗,許久,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道:“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你……”顧麗一急,頓時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在罵你自己嗎?”蘇默接過顧麗的話茬。
女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蘇默話裏的意思,“你什麼意思?”
“我五歲成爲孤兒,至今已有二十餘年,你是不是以爲將我催眠,洗刷掉我的記憶,這輩子,我都不會想起你曾對我做過的狠事!你是我媽,可我卻從未見過像你這麼狠的母親。”
“你……你想起來了?”女人方纔還高昂的聲音,瞬間降低了幾調。
“您可真是喜歡自欺欺人吶……”蘇默感嘆出聲,“我若沒有恢復記憶,怎會對你的身份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當年你是怎麼做的,我至今記得一清二楚,我不相信,你現在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你當時掐着我的猙獰樣,可真是夠令我記憶猶新的。虎毒不食子,我真是疑惑,十月懷胎將我生下來的你,到底是怎麼狠得下心下這個手!”
不知蘇默哪句話刺痛了女人的神經,她突然走到蘇默面前,發了瘋一樣,用力地推搡着擋在蘇默面前的三人。
見她驟然間變得如此瘋狂,蘇默的心突然像是被刺了一下,她伸手點了點面前三人的後背,三人動作一致地回頭看她,似在等待她的指令一樣。
蘇默卻是說道:“她傷不了我,你們讓開,我沒這麼柔弱不能自理,相信我,好嗎?”她這條命,無數人虎視眈眈地盯着,她怎能不珍惜呢?
顧麗本想不依,可蘇默面色突然變得無比嚴肅,僵持片刻,只能又站回她的身邊。
“你們……”蘇默剛出口,皇甫爵與程野自動讓開。
而一直在旁邊當隱形人、徹底被這些人遺忘的羅叔,目光一直在女人的臉上,他仔仔細細地端詳着女人的面容,與印象中人完美契合,可她這撒潑、出口即髒話的性子,卻與相識時截然不同。
人這一生,不可能一成不變,可他怎麼想,都無法相信,這人是當初衆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原來,她還是那個她,不希望欠任何人東西的她。
程野三人面若沉潭,恍若只要女人敢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三人便當場不顧任何後果,直接將她五馬分屍一樣。
只是,女人的舉動再次出乎衆人的意料,她沒有如蘇默所想那樣就此提要求,而是蹲地抓着自己的頭髮,聲嘶力竭地咆哮:“你當年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你如何理解我的痛我的苦,你根本不懂,我多開口一次,就是有人拿着刀在戳我的心窩子!你什麼都不知道,沒有我,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有你,你憑什麼說能報答我!你的命本就是我給的,你用什麼來報答我!!”
說着說着,她開始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言語裏帶着淒涼的委屈與幽深的哀怨,好似這令人無法忍受的痛是蘇默一手造成的。
慕國令心痛地抱着她,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關心。
蘇默面無表情地看着,無言爲自己抗訴,她確實不懂也不理解,五歲的娃娃能知道些什麼呢?
這本該是個懵懵懂懂、只顧喫喝玩耍的童真年紀,不是嗎?
她剛要在女人面前蹲下,顧麗突然伸手將她拽住,眼裏是溢出來的擔憂,“你別靠她太近,她會傷你!”她是瘋子!
蘇默對她微微一笑,安慰道:“別擔心,我還有你們護着呢,沒事的,放心。”
“可……”
顧麗還想再說些什麼,蘇默道:“又不聽話要跟我唱反調,是不是?”
“我不是。”顧麗撇嘴,不合時宜地搖晃着她的手,撒嬌,“你離她遠點,就一點點,好不好?你靠近她,我不放心……”
她纔不管這女人是不是蘇默的母親,她只知道,她不能讓蘇默靠她太近,瘋瘋癲癲的人,最可怕,傷人不僅是一瞬間,還能精準傷人要。
“顧麗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她又不是聾了,站遠點說話也能聽不見。”程野出聲附和。
一個如此,兩個亦然,無奈,蘇默只能依着他們,緩慢開口,絕情又冷血:“說吧,你的條件!”
“蘇默,她是你母親,你有沒有爲人子女的孝心,你這是要把她活活氣死嗎?!”慕國令怒聲呵斥,開口就是對蘇默進行說教。
“孝心?我這人生來就沒有什麼道德公理心,若想用這個來對我進行道德綁架,那你可真是太……蠢了!蘇默言語淡淡,不被他影響,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驚呼道:“我記得,你方纔想讓我跟你去京都?”
此言一出,慕國令顯然愣了一下,面色如調色盤一樣,變了又變,最後定格於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