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的女兒。”修姨面色動容地說着。
畢夫人驚呼:“蘇瑾武?”
修姨哀嘆一聲,鄭重點頭。
如坐鍼氈,畢夫人本是哀傷的面容閃過一抹明顯的驚慌,京都祕辛鮮爲人知,可當年蘇家被各方聯合絞殺的慘案,她卻記憶猶新,也正是這件慘案的發生,她纔會被迫走上家族聯姻的不歸路。
“官家親自下場,半夜血洗蘇家,上上下下數百人,無人能夠僥倖逃生,怎……怎麼會出現倖存者?”畢夫人驚慌失措地開口,蘇家被滅門,她從未幸災樂禍過,偶然想起,還會感到可惜。
蘇家人是生還是死,其實與她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當年蘇家慘案,畢老爺子親自下場,並在其中發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如今,蘇璇兒公然現身,難保不是爲報當年之仇,畢家會不會首當其衝,她的兒子會不會被迫牽連,這纔是她擔心的。
修姨搖了搖頭,猜測道:“蘇家百年爲官,人才輩出,思之遠想之憂,恐無人能知,蘇璇兒如今還能活着,只怕是當年用了狸貓換太子之招數。”
“當年的蘇瑾武都沒有能力護住蘇家,無蘇家撐腰的蘇璇兒會有這麼大的難耐?”雖擔憂畢家未來之路,但畢夫人對有過一面之緣的蘇璇兒的能力懷質疑態度。
修姨若有所思地語重心長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蘇家自古便出文臣,門生何其多,當年的滅門之災也是上頭……”她突然默聲,擡手指了指上面,似在避諱些什麼,咳了一聲才續道:“突生猜忌,以爲蘇家存異心,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着下頭人對蘇家下死手,蘇瑾武當年死得有多冤,對其下手之人心裏面門兒清。”
“一朝天子一朝臣,蘇家有此遭遇,也是樹大招風引來的禍端,我雖爲他們數百人的遭遇感到心憐,可她蘇璇兒若敢出手傷我兒,我定會跟她拼命!”畢夫人中氣十足地說道,並不畏懼蘇璇兒的來勢兇猛。
“你可知蘇家衆多門生爲何會隱忍這麼多年不吭聲?”修姨突然問道。
尚處少年時期時,畢夫人想過這樣的問題,當年,知道蘇家滅門慘案,她甚至義憤填膺地爲蘇瑾公抱不平過,那麼多朝中爲官的門生,面對恩公的突然慘死,竟無一人爲其搖旗吶喊申冤,如今聽修姨說起,她只覺當年過於天真了些。
咬人的狗往往不會犬吠,一如松獅。
“蟄伏着休養生息以待時機反撲?”畢夫人稍加思索後,緩慢開口。
修姨點了點頭,“十年一君主,距離當年已過三十多年,當今主君一心反腐,當年爲己利而罔顧他人性命之人,現如今有多少鋃鐺入獄?當年猖狂之人,如今夾着尾巴做人的又有多少?而蘇家門生,經過三十多年的蟄伏,如今官居高位的又有多少,這些,你可知?”
難怪歷史常有斬草必除根的傳說。
“傳聞……”修姨眼中無深色,一片死寂。
畢夫人的心突然提了起來,臉上凝重,“修姨,有什麼事,您直言,您支支吾吾的樣子,聽得我心慌。”
“當今掌權者與尚在人世時的蘇瑾武私交極好,如今的一切政策,雖是爲民生惠民衆,卻也是在爲蘇瑾武當年慘死翻案做鋪墊。”
“這消息,可靠嗎?”畢夫人的心,涼了大半截,最高掌權人都站在蘇家陣營裏,蘇家舊案若重翻,不僅驚動世人,當年參與之人怕是必死無疑了。
修姨搖頭,道:“道聽途說,但應當不是空穴來風。”
她擡頭看着皓日當空的烈日,只覺那光芒似殺人不見血的利劍,一劍封喉,快且無情,老夫人臨終前讓她護着畢家人,怕是早已料到今日之結局,纔會奢望她用一身醫術護住即將陷入火深水熱中的畢家。
信誓旦旦地答應,如今,她怕是要讓她失望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廳中氣氛凝重。
傭人照常幹活,將午飯食物擺在桌面上後,安安靜靜地候在一旁,並不出聲打擾。
“修姨……”畢夫人突然擡頭,皺着眉,見廳中突然出現這麼多人,目光眺望到桌上的美味佳餚,沒有半點食慾,目光示意門外,等所有人都離開後,她才憂慮出聲:“畢家,真的沒有活路嗎?”
“原本顧麗還可救畢家一次,可惜,天不遂人願,這孩子……竟突遭人禍,這是老天要亡畢家啊……”
“顧麗能救畢家?此話從何說起?”畢夫人再次驚呼,自從知道顧麗就是畢凌擎所想要結婚的對象,她耐不住好奇,暗中派人調查了一番,從中得知顧麗無權無勢,除了情商高點,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
“蘇璇兒的女兒叫蘇默,前幾年,是G市赫赫有名的模特……”
“您怎麼會知道?”畢夫人訝異地打斷修姨。
“凡是見過蘇璇兒的人,只要見過蘇默,一眼便能斷出兩人的關係,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說着,她從懷裏掏出自己未曾使用過幾次的手機,將相冊調出,屏幕上的照片,正是青澀時期笑容明媚的蘇默,她將手機遞給了畢夫人。
畢夫人疑惑地接過,乍然一看,脫口而出,“這不就是蘇璇兒嗎?我見過她一次,您給我看她的相片幹什麼?”
“你再仔細看看。”修姨並不解釋。
畢夫人凝眉仔細觀察着,看了半晌依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修姨,這不就是蘇璇兒嗎?您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