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

    此時大家都明白了,這位從來不怎麼聽工作報告的主,今天聽了這麼久,原來病根兒在這呢。

    他是發現有人黑了公司的錢,所以在這裏跟大家玩兒狼人殺呢。

    沒人敢出聲,他們都知道,陸程文是喝血都要按克算的精細人。從來只有他佔便宜,誰敢佔他的便宜,那絕對是在他肋下拔肋骨。

    看來,今天有人要倒黴。

    陸程文道:“這麼大的項目,肯定是有人要喫肉的,我理解。但是喫肉也得講究怎麼個喫法。秦部長,你說對吧?”

    秦守義早就嚇得直哆嗦:“對、對對,陸總說得對。”

    他掏出手帕擦汗,呼吸變的沉重起來。

    陸程文道:“一百多億的前期款,就能吃出兩億多來,蠻有本事的。我看了一下,最小的賬單才二十多萬,呵呵,還跟我倆玩兒化整爲零呢。老子連親弟弟都能送到局子裏去,你們自己掂量掂量,誰能比我親弟弟還有本事!”

    商務副部長扯掉領帶,氣呼呼地道:“陸總!您可以查我!我不怕查!我從事財務工作這麼多年了,不是沒見過錢,但是我敢說,我對大聖集團忠心耿耿!我是老董事長一手栽培起來的,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得!他現在退居二線,我爲了報效知遇之恩,才留在大聖繼續工作!今天您發了這麼大的脾氣,無非是矛頭指向了我!我申請內部調查!主動申請!我要證明我自己的清白!我不能……我不能揹着這種名聲,去見老董事長!”

    秦守義回過頭,憤怒地道:“你閉嘴!”

    陸程文笑了:“老秦,副部長大人脾氣很衝啊,這麼多年都沒變。”

    秦守義趕緊道:“嗨,老劉就是這個脾氣,老董事長在的時候他也這樣,動不動就……我回去說他。”

    陸程文道:“總之,你們給我聽好了,我要這筆資金回來,重新入賬。三天之內,如果查不到這筆錢的流向,而且沒有回賬,到那個時候,我就不會再客氣了。”

    副部長怒道:“不用三天!我今天不回家了!叫上兄弟們連夜開工,第一個從我開始查,叫政府部門和其餘三家的財務代表一起監督!”

    秦守義都快昏死過去了。

    “這……不太妥吧?”他心虛地道:“有問題咱們還是先內部解決,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驚動官方。萬一……就是會對咱們這個工程不好,現在應該大局爲重啊陸總。”

    “嗯。”陸程文點點頭:“我看還是秦部長老成持重,想法和我不謀而合。就這樣,三天內給我個答覆。我再強調一遍。”

    陸程文一根手指戳着桌子:“我不是沒能力治你們,我是想給你們個臺階,拿了錢了,偷偷給老子送回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秦守義趕緊哄着陸程文:“哎呀,陸總陸總陸總,咱們這邊肯定會查出來的,我向您保證,無論是哪個王八蛋黑了公司的錢,我肯定揪出來弄死他。”

    秦守義滿臉堆笑,扶着陸程文往外走:“您彆氣壞了身子,這大聖集團裏裏外外都不能少了您的指揮呢!這事兒交給我,我肯定給您一個答覆。”

    陸程文笑着眯起眼睛:“那就看你了,老秦?”

    “是是是,陸總給老秦面子,老秦肯定不會辜負陸總的大恩大德。”

    陸程文看着還站在那裏生氣的副部長,臉色陰沉地道:“什麼東西!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媽的!”

    說完轉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所有的祕書都嚇得不行,都知道陸程文今天大發雷霆,而且查出了公司內部有人貪污的事情。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陸程文向來是查賬的專家。

    他幹業務不咋地,查賬絕對是個好手。好像別的都不關心,就怕自己人黑自己的錢。

    此時祕書團隊見到陸程文,都趕緊躬身鞠躬:“陸總好。”

    蔣詩涵和趙剛跟着陸程文進到自己的辦公室,大門剛一關上,陸程文就一把拉過蔣詩涵摟在懷裏:“來,香一個。”

    蔣詩涵哭笑不得:“陸總,你嚇死我啦!”

    “我又沒罵你,你怕什麼?”

    “那也怕。”蔣詩涵似乎真的害怕了。

    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是刻在骨子裏的,幾年來的戰戰兢兢,幾年來的謹小慎微,幾年來的小心翼翼,幾年來的如履薄冰,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的。

    哪怕自己現在成了老闆的枕邊人,蔣詩涵也知道,人家是大老闆,一句話可以決定很多人的生死,那種恐懼,簡直就是血脈壓制。

    陸程文高興,她們所有人都會放鬆一些,感覺生命還是有希望的。

    陸程文不高興,她們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命懸一線,搞不好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

    蔣詩涵微微有些顫抖:“陸總,您發脾氣的時候,很嚇人的。”

    陸程文哈哈一笑:“媽的,這羣王八蛋想黑我的錢,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嗎?吃了我的得給老子吐出來。”

    蔣詩涵坐在陸程文懷裏,百般地撒嬌獻媚,討好承歡,一邊嬌滴滴地道:

    “我看副部長沒問題,您幹嘛罵他罵得那麼兇?他敢直接讓各方介入,說明他心裏沒鬼啊?”

    “哎!這種事兒,誰是人誰是鬼怎麼能看表面呢?越是積極的人,說不定啊,越是有問題。”

    “我看那個秦守義,好像很心虛的樣子。”

    陸程文捏着蔣詩涵的臉蛋兒:“你也看出來啦?”

    “嗯。”

    趙剛在那邊給陸程文的花草伺候完了,拍拍手,轉過頭道:“我看,問題就在哪個秦守義身上,其實大家也都看出來了吧?”

    陸程文哼了一聲:“他們不是看出來了,是根本就知道。”

    “知道!?”

    蔣詩涵和趙剛都很喫驚。

    陸程文摸着蔣詩涵的大腿:“你們動動腦子,兩個多億的資金,一個人、兩個人喫得下去嗎?撐死他!這是一條鏈子,鏈子上的人從大到小都有好處的。”

    趙剛興奮地道:“陸總,您早就知道啦?那爲什麼不挨個點出來,直接搞死他們啊!他們這不是吃裏扒外嗎?”

    陸程文笑了:“他媽的一條鏈子上的人都在喫我的錢,我能把一條鏈子都幹掉嗎?人都幹掉了誰給我幹活?”

    “哦……”

    蔣詩涵道:“那也應該挑一個最大的殺雞儆猴啊!”

    陸程文搖搖頭,認真地道:“沒用,幾百億的資金放在那裏,天打雷劈都會有人動心思的。你們看電影,那些什麼飛賊啊,強盜團啊,因爲個幾千萬,一兩億的首飾搞的上天入地的,各種高科技、公路賽車追逐……命都敢拼,還怕你查?”

    “那就沒辦法了嗎?”

    陸程文搖頭:“沒辦法,古今中外的人,都沒辦法讓隊伍保持徹底的純潔。這是人性,做大事不能和人性抗爭,水至清則無魚嘛!要是十塊錢,我肯定能保證這十塊錢花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是現在是幾百億的資金,不可能做到每一分都用在正地方。得讓人家賺點兒外快。”

    蔣詩涵紅着臉,因爲陸程文的手都伸到她文胸裏去了。

    “陸總,你討厭。”

    趙剛嘿嘿地笑着:“陸總,您真的是明察秋毫,而且恢宏大度。”

    “陳爺爺告訴我要從大處着手,只要大的方向別跑偏,細節就別要求那麼多了。”

    “那您爲什麼罵副部長啊?他的人品和能力是公司上下都認可的,他完全不像是內奸。”蔣詩涵好奇地問。

    “他本來就不是。”陸程文道:“因爲我需要他幫忙,他得幫我盯着點兒。”

    “啊!?”

    倆人都不理解。

    “要人幫忙,就往死裏罵人家嗎?”

    陸程文道:“他其實就該是大部長,但是他太清廉了,他當財務一把手的話,別人都不賺錢,就會一直攻擊他,孤立他。所以他只能當二把手。”

    “那您罵他是爲了……”

    “給他點兒動力,現在他肯定蹦高高要查這筆錢,哈哈哈!”陸程文開心地笑了起來:“他這種不貪錢的人,最愛惜名譽,最忍受不了這種懷疑。所以,不用我出手,他就得瘋了一樣幫我揪內鬼,自證清白。”

    蔣詩涵陷入了思考:“真正正直可靠的人,反而不能當一把手嗎?”

    陸程文捏住她的下巴:“不是不能,是現在不能。”

    陸程文嘆口氣:“現在的項目剛剛進行,我不能把內部整得太狠,隊伍一動盪,所有環節都會變形,整個管理團隊都需要重新磨合、適應。大局爲重,還是先用秦守義。我暫時下不了自斷一臂的決心,不過這件事是遲早都要做的。”

    蔣詩涵崇拜的雙眼變星星:“陸總,我越來越不認識您了,以前這些話您都不會教我們的。”

    陸程文點點頭:“陸程武也這麼愛學就好了,我要是出了事,他還能支撐家裏。”

    趙剛和蔣詩涵都感覺很詫異,什麼叫你“要是出了事”?能出什麼事?

    此時外面的蘇菲打了裏面的座機:“陸總,有兩位先生想見您。”

    蔣詩涵去按住通話鍵:“陸總今天沒有預約啊?”

    “他們自稱軍師和金坨王,說是陸總聽到名字就會見面了。”

    趙剛和蔣詩涵同時看向陸程文,陸程文卻顯得一點都不意外。

    “讓他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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