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程文又去市裏開會。
這一次的會，是表彰大會。
漂亮的解說員，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臉的青春靚麗，扎着高馬尾，在大屏幕前面講述。
省裏的領導也來了，趙市長、胡來主任、吳祕書等人都在陪同。
陸程文也坐在第一排，省領導坐中間，左邊趙市長，右邊就是陸程文。
解說員十分專業，面帶笑容，口齒伶俐。
大屏幕上，現代城的幾個完成的小區圖片不斷切換。
“現階段，所有棚戶區原住居民入住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實際交付住房二十三萬五千套……”
大屏幕切換，是一系列的效果圖：
“我們大聖集團預計，在未來的三個月時間裏，大力建造周邊的配套設施和服務性建築。其中，地鐵站、公交站、公園、醫院、大型商場等皆在計劃之內，預計投資將達到一千三百億……”
“與此同時，我們會再建造八個高檔小區，吸引更大的入住率，激活當地經濟，提升居民幸福感……”
“我們的別墅區也在施工，預計前期會交付一百二十套聯排別墅、獨棟別墅、園林別墅、觀景別墅……”
解說員說完，趙市長感覺臉上有光，省領導很開心，只有陸程文心裏涼了半截。
還要一千多億！？
這賬跟我報過嗎？我現在把省領導綁了也搞不到一千億啊！
然後是省領導講話。
自然是感謝大聖集團以及其餘參與建築的所有企業、公司、個人……
然後對市政府近期的工作表示肯定，對雪城的未來充滿了祝福云云。
趙市長講話，基本也是這樣。
陸程文不喜歡這些人講的官樣文章，雖然很有用，也很有見地。
但是他更喜歡說大白話，不喜歡搞的太高大上。
解說員最後熱情洋溢，明顯音高都拔了一個八度：“現在大家掌聲有請，我們大聖集團的總裁，陸程文陸總給大家講話！大家掌聲有請！”
陸程文走到臺上，對着解說員低聲問：“還要一千多億？你們算過了嗎？”
解說員很尷尬：“陸總，我領子上有麥，都……聽着呢。”
陸程文一愣，回頭一看，下面的人都懵了。
這小子明顯是花錢花得肉疼啊。
趙市長憋不住笑，省領導也有點尷尬。
這種工程，前期幾乎就等於是在吸陸程文的血。
陸程文是一分不掙，淨往裏搭錢了啊，一般的企業早就扛不住了。
虧了他不知道怎麼折騰到今天的，總算是把欠老百姓的債還上了。
不過你慌個屁，接下來不就輪到你掙錢的時候了嗎？
陸程文撓撓腮幫子，在解說員屁股上抓了一把，走到了臺前。
解說員被陸程文騷擾，不但不生氣，還臉紅了。
陸程文穿着筆挺的西裝，微笑着站在臺前：
“剛剛看到視頻和圖片資料，看到了很多老百姓都住進了新房子，看到很多小孩子都能順利辦好學籍，看到很多老大娘買雞蛋都不買臭的了，我很高興。”
下面的人都笑了。
臭雞蛋的梗，在市政府，在整個開發團隊裏，都是有名的。
下面的人更歡樂了，有得都笑出了聲，然後開始有人鼓掌。
從稀稀拉拉的掌聲，逐漸變成了全場掌聲雷動。
陸程文道：“作爲一個企業人，我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我必須說明。這個項目能夠落實得這麼好，能夠走得這麼順，其實多虧了市政府的專業團隊夜以繼日的辛勤工作，多虧了趙市長站在更高的角度統領全局，及時給以指導和斧正。”
大家開始鼓掌，趙市長微笑着轉身向所有參會的人表現自己的謙虛。
陸程文繼續道：“當然，也多虧了省裏各級領導的高度重視和支持，謝謝大家……”
出人意料。
陸程文講話並沒有難爲任何人，大家擔心的陸程文會大放厥詞，或者爆發些低俗言論的畫面沒有出現。
只是退場的時候，陸程文走到了趙市長跟前，要求他不要播出自己講話的畫面。
趙市長不解，這明明是你的高光時刻啊！
你爲雪城立下了汗馬功勞，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啊！
“爲什麼？”趙市長道：“我還想讓你多接受幾次採訪，好好講講你爲老白姓幹實事的光輝事蹟呢！”
陸程文搖頭：“我喜歡低調，露臉太多，搞得誰都認識，以後很多事情就不方便辦了。”
趙市長看着陸程文：“你是怕喝花酒被人認出來吧？”
陸程文哈哈大笑：“還是您瞭解我。”
處理了大項目，陸程文回到大聖集團就急了。
罵了李美琴、罵總工程師、罵財務、罵禮賓部……
陸程文快瘋了。
還要一千多億！？我偷去！？搶去！？
李美琴解釋，前期的囤積材料還有好多，夠用一陣子，接下來就是人工費用是大頭，其實消耗已經減少了很多。
財務彙報，專項項目款裏，還剩餘三百多億，足夠支撐未來幾個月的人工費用。但是如果加上運輸、材料進口，尤其是一些高端材料，就難以支撐了。
陸程文發了半天脾氣，但是最後意識到。
跟他們發脾氣沒用，自己纔是老大。
他頹喪地坐在椅子上，扯鬆了領帶，感覺想死。
此時冷清秋笑了，走到他跟前：“陸總，別生氣啦，實際上，我們現在已經可以開始賺錢了。”
陸程文看着她：“拿什麼賺？”
陸程文抄起桌上的各種賬本、資料：“你告訴我清秋！我現在怎麼賺錢？拿什麼賺錢！？”
冷清秋不斷安撫：“哎呀，你看看你，冷靜一下。”
“我怎麼冷靜！？這件事你們跟我商量過嗎？”
“問過你的，你說沒問題！”
“什麼時候問的！？我怎麼不記得！？”
冷清打了陸程文一下：“你當時……”
湊近了陸程文：“他們彙報的時候，你把我按桌子上，你要……你忘記了？他們說完你就讓他們滾蛋，說讓他們自己搞，你要搞……搞我，你忘記了？”
陸程文想了想：“對對對，有這麼一天，我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