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樓坍塌下來的一塊水泥牆,此時正死死壓着顧宛然,而牆內暴露出的粗長鋼筋,又正深深地紮在被另一堆廢墟壓着的唐霜的左腿上——

    在這樣的局面下,若是想搬動破壞水泥牆,先將顧宛然救出來,那就得放任扎中唐霜的鋼筋不斷刺入她的左腿,造成她之後終生都可能殘廢;

    而若是想先將唐霜從鋼筋下救出,那就得眼看着顧宛然繼續被壓在水泥牆下,有可能還會在鋸開鋼筋的同時,導致水泥牆直接崩裂,把顧宛然徹底掩埋!

    簡而言之,這就像林陸說的那樣:

    今天只有一個人,能先被“完整”地救出來。

    恍惚間,原本便昏暗的天色越發沉黑,電閃雷鳴間,竟是隱隱有種大雨即來的徵兆。

    唐霜纖細的身子被桎梏在廢墟中,在過往的陰影下依舊不斷顫抖,但林陸的話,她也全部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墨承白卻好像沒聽見,冰冷聲音比任何一次都低沉:“兩個人可以同時救出來的。”

    “墨總,我們帶來的人手不夠……”

    林陸紅着眼道:“第二批人手趕到至少還要十五分鐘。”

    而現在就肉眼看,唐霜和顧宛然的情況都非常糟糕。

    所以他們必須將人手集中在一個人上先進行施救,才能最高地提升存活率。

    顧宛然的身體被壓在水泥牆下,也不知是被傷到了哪裏,可怕的鮮血就像是一條小河般蔓延出來,嗚咽的哭泣映襯她滿是狼藉的小臉,特別地柔弱可憐。

    但彷彿是感覺到了墨承白低鬱的心情,她努力揚起無力的微笑,對墨承白道:“承白,沒關係的,我還能堅持,你先救小霜吧。”

    “你不要說話。”墨承白看着顧宛然鮮血淋漓的樣子,眸底一片黑沉:“你身體不好,先保存體力!”

    “嗚,可,可我不想看見你爲我爲難。”

    顧宛然聲音虛弱到了極點,卻也帶着無盡的溫柔和深深的眷戀:“承白,我可以等你第二個來救我的,等我們都平安了,我繼續給你跳舞看好不好……”

    墨承白沒有回答。

    緊繃了面容,他幽沉冰冷的目光就像是淬着冰渣,便連頭頂不知何時開始電閃雷鳴的天空,好像此刻都比不上他三分之一的壓抑。

    唐霜在疼痛的折磨下,看東西其實已經沒那麼清楚了,但是不知爲何,她此時卻能清楚地看見墨承白,看見他眼底對顧宛然的所有心疼。

    於是,她原本還能勉強控制在十分的疼,開始變作十二分,一百分……

    但捂着小腹,她卻還是想努力掙扎一下。

    因爲她現在不是一個人。

    她的寶寶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上。

    而且唐霜真的不想讓鋼筋把自己紮成殘廢——

    她已經放棄了童年夢想,無法成爲一個職業舞者,現在,難道她連自己的腿都保不住嗎?

    唐霜紅着眼眶,努力將支離破碎的聲音找回來,想爲了自己,爲了寶寶最後求眼前的男人一次,也告訴墨承白,顧宛然其實是這次綁架案的幕後主謀!

    可是在話語還未出口時,墨承白冰冷的薄脣已經打開。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決定着螻蟻般卑微的凡人生死,他一字一頓道:“全力救出,顧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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