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生到現在,唐霜一直都被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告誡,自己和顧宛然是不一樣的。

    但唐霜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差點殺了自己的兇手,竟然也會站在她的牀頭,告訴她“你和顧宛然不一樣”——

    因爲顧宛然是更有價值的舞蹈藝術家,不是一個小舞室裏隨便教孩子跳舞的普通老師。

    在顧宛然的襯托下,你活該不被選擇,被埋在廢墟,被鋼筋刺殘……

    唐霜無力輕笑:“但我想跳舞,不是想要彌補,我只是想努力保留一點夢想而已……”

    所以小時候湯素萍不讓她跳,她就努力省錢,自己打零工去跳。

    後來脊椎受傷,沒辦法繼續再學,唐霜就去做孩子們的舞蹈老師,繼續小心地跳。

    再之後墨承白工作繁忙,不給她時間,她就拼命擠出一點休息日,去偶爾地跳……

    可是,她拼盡全力去抓住一點夢想殘存的光,在墨承白看來就這樣微不足道,可以被輕易斬斷的嗎?

    唐霜渾身發寒地攥緊了受傷的指尖,哪怕就在牀上,蓋着被子,可她也依舊覺得自己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尤其是在看見被包的都已經看不見原樣了的左腿時,無盡的悲涼和諷刺已經蔓延上了她的心間。

    墨承白看着唐霜如花朵蒼白凋零的神情,緊擰着眉心,眼中難得難得染上了焦躁:“唐霜,我剛剛的話並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墨承白沒說完的話已經被一道兇狠的女聲直接打斷!

    下一刻,卻是拿着剛洗好水果回來的殷紫月,直接殺氣騰騰地衝了進來。

    顯然是將墨承白方纔那一番“孰輕孰重”的言論都聽在耳中,殷紫月氣紅了臉指着墨承白道:“這個世界上人都是人,哪裏來的高低貴賤之分?墨承白,你覺得在你心中顧宛然獨一無二,就得強迫所有人爲你的顧宛然能站在舞臺上閃閃發光,衝鋒陷陣,流血犧牲嗎!”

    “我並沒有這麼想。”墨承白沉下了臉,聲音不重,卻壓抑萬分:“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讓唐霜變成這個樣子。”

    “好,好,說的真好!”

    殷紫月冷笑道:“那現在是誰讓我家小霜變成這個樣子的?墨承白,你腦子不想,身體倒是挺誠實!”

    什麼沒想過,什麼不一樣!

    墨承白像個無情的上位者,用這些冷靜剋制,冠冕堂皇的話粉飾着現在的所有慘劇。

    可說到底,這也不過是墨承白爲自己的偏心和自私找的藉口!

    他從一開始眼裏只有顧宛然,所以退讓的只會是唐霜,妥協的只會是唐霜,被廢了腿從此再不能跳舞的也只有唐霜!

    殷紫月哽咽質問:“小霜從小想要堅持自己的夢想已經比顧宛然艱難很多了,你以爲顧宛然是舞蹈家很了不起嗎?我妹妹曾經也是有機會成爲舞蹈家的!”

    “別說了,月月姐……”

    這些話,不值得去對墨承白說。

    唐霜控制不住紅了眼眶,伴着殷紫月的話,她也心口生疼地蜷起了身子,就像是受傷的動物在下意識地保護自己!

    而墨承白僵硬着站在原地,看着不知不覺中越來越殘缺了的女孩……

    一陣只有他能聽見的碎裂聲,也在他的胸腔裏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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