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兒。”
正院中，準備回自己院子的徐佑聽到那低沉聲音後，身子不自主的僵了一下。
“父親。”
行至堂廳前徐佑恭聲行禮道。
“父親，身體要緊，早些休息吧。”
“不急，你娘已經入睡我就不打擾她了。”
樓成侯徐鈞靜坐在椅子上，手中慢慢捻着一串佛珠。
徐佑微怔，又低了低頭沒有回話。
他知道，對方今夜這是要去妾室那邊休息了。
徐鈞手中的動作一停，目光攝向徐佑開口問道：“佑兒，今天在外面玩的開心嗎？”
“開心。”徐佑點頭，卻不敢直視徐鈞的眼睛。
“遇到顧家的丫頭了嗎？”
徐鈞身體向後傾靠在椅背上又問道，自那日詩會結束，他心裏就清楚自己兒子開始對人家姑娘念念不忘，這喜歡上人家了。
對於兒子的婚事他還算比較開明，兒孫自由兒孫福，哪怕徐佑已年近二十，他都沒有催過。
事到如今，趙家倒臺，宋王離開天武，朝堂發生地震，打破了原本的平衡。
陛下近些日一系列的官員調換和種種安排，讓他這個僥倖封侯的傢伙嗅到了危機感。
朝堂每天在變化，大乾也是，整個天下亦是。
歷史的滾滾洪流可不會等他們這些已經老了的傢伙。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可惜他們努力半輩子栽的這棵樹，已經不能爲子孫後代帶來足夠的福廕。
陛下未來的安排定然會促成一批新晉權貴。
這些新晉的權貴毫無例外將會衝擊他們這些老傢伙的利益。
衝突在所難免，爲了自己爲了後代，自然要想盡辦法保住這一畝三分地。
加上自己兒子到了這個年齡，既然有了心儀之人，他這個當父親肯定會幫忙。
聯姻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許多事情光靠他一家是無法完成的，兩家齊頭並進纔是真解。
對於顧青，他本人是非常欣賞的，兩家若有機會結爲親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喜事。
“回父親，遇到了。”徐佑點頭如實答道。
“嗯，怎麼樣，相處的愉快嗎？”
徐鈞點了點頭，想要和顧家聯姻，最大的阻礙就在於顧若依。
稍微熟悉顧青爲人的都知道，這傢伙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兒奴，現在女兒找回來了恨不得將其寵上天。
倘若顧若依不同意，他想說動顧青同意這門親事的概率小到幾乎沒有，哪怕他開出的條件再好怕也是無濟於事。
之前跟徐佑所說的那些保證，多是爲激勵他，希望他去勇敢一些和人家打好關係。
只要能從顧若依這邊打開缺口，兩家的親事定然水到渠成。
不過，方纔看自己兒子的臉色，似乎有心事壓在心底，也不知道今天在外出了什麼事情。
“嗯，挺愉快的。”徐佑露出職業的假笑答道。
“怎麼？跟爲父還要有所隱瞞嗎？”
“來，坐下跟我說說，今天都發生什麼了。”徐鈞語氣微沉，指向斜側方的椅子。
“是，父親。”
徐佑聽話的點頭，走進堂廳坐到了徐鈞面前。
片刻後，徐鈞忽然放笑出聲。
“哈哈哈，你小子，就因爲這個纔不開心？”
“讓父親見笑了。”徐佑低頭，他並沒有吐露沈騰風的存在，將一切歸咎爲他的“懦弱”，一直沒敢和人家多說說話，導致關係並沒有得到進展。
“想追人家，臉皮就要厚起來，收起你們讀書人所謂的氣節，追女人不是讀書，兩者是兩碼事。”
“人家若依現在可是有名的大才女，你小子的文采比得過人家嗎？比不過，你在你擅長的的領域都比不過人家，還想人家多看你一眼嗎？”
“天武城是很大，但遠不如整個天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敢保證人家在外就沒有遇到過真正的才子嗎？”
徐鈞喝了一口桌上的茶繼續道：“技不如人還想要吸引人家的注意力，就不能從人家擅長的方面着手，有共同愛好是好事，可單一的愛好並不是支撐你們向後走的一切，時間長了終會像這糕點一樣變質，壞掉。”
頓了頓，徐鈞察覺自己說的有些遠了又道：“這種大家小姐還是才女，見識過的優秀男人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想要吸引人家自然要非常出衆，亦或是讓人家產生好奇和新鮮感。”
產生好奇和新鮮感。
徐鈞的話讓徐佑大腦宕機了幾秒。
之所以顧若依對沈騰風那般，完全是因爲新鮮感？
父親說的有道理，顧若依能這麼優秀，哪怕流落在外生活的環境也定然不差，所處的圈子肯定讓她見過不少優秀的同齡人。
天武城內優秀的青年更多，可見的再多怕也是千篇一律，反觀沈騰風，長相不差，出身更不差，最重要的是對方的行爲舉止，並不像他們這些人那樣過分保持形象。
聊天時，沈騰風總能不經意的搞怪，逗得旁人發笑...
堂堂一個皇子如同一隻聒噪的猴子...
難道顧若依喜歡這種所謂的新鮮感？！
“嗯？”
徐鈞見徐佑目光呆滯，不禁搖頭一笑。
年輕人，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想他當年...
不等徐鈞陷入回憶，徐佑猛地站起身，朝其行禮道：“孩兒謹記父親教導！”
“記住了，追人家姑娘不是讀書，死記硬背就行，不僅要用心還要靈活用腦，多多瞭解人家。”
“孩兒謹記！”
“好了，天色不早了，佑兒也早些休息。”
徐鈞笑着站起身，用手提了提腰帶負手朝堂廳外走去。
“是，父親。”
目送徐鈞離開，徐佑才放下行禮的雙手。
父親說的對，但又不完全對。
新鮮感只是一時的，時間長了，沈騰風就是一隻聒噪的猴子。
他會證明的。
皇宮-養心殿。
“陛下，這是賬本，請過目。”
趙亥雙手捧着賬本來到沈蒼天一側。
“嗯。”
沈蒼天微微頷首，大手接過了賬本緩緩打開。
簡單翻看了一下，很快翻到了最後一頁哈哈笑道：“真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數目，多虧了老六啊。”
他很滿意象棋爲國庫帶來的龐大財富。
“老五表現的也不錯，問玄和老大他們也做了貢獻，都該賞！”
“趙亥，守天閣是不是該維護修繕了？”沈蒼天忽的想起什麼問道。
“是的陛下。”
“正好，把朕的那些好茶好酒給問玄拿去一些，守天閣維護修繕的事情就交給工部，明日就開始吧，儘早完工。”
“陛下聖明！”
【咳咳，還有，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