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霄表情很淡，真的像是在與小福子閒話家常。
小福子卻驚愕地擡起頭，他一改唯唯諾諾的常態，快步上前，攔住了楚凌霄的去路。
他張嘴，欲言又止。
喉嚨裏就像是被棉花堵住，因爲過於震驚，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楚凌霄把小福子的反應盡收眼底，見小福子落入他的圈套，依舊不緊不慢地等着小福子開口，而他從容的模樣，彷彿只是被擋住了去路的過路人。
小福子嚥了口吐沫，讓小太監們走得更遠些：“你們先回去伺候皇上，咱家送定王出去就可。”
小太監們以他爲馬首是瞻，不敢違背：“喏。”
等人走了，只剩下小福子與楚凌霄兩人，他忍不住了，顫抖着聲音問道：“王爺方纔的話，是何意？”
楚凌霄道：“福公公想本王是何意？”
“奴才……奴才不明白。”
“你十五歲之前並未淨身，之後纔跟了楚墨，在此之前你做過何事才捱了刀，想必不用本王多言。”
小福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明顯被楚凌霄說中了。
他攥緊手中拂塵，片刻後喃喃出聲：“她居然爲我留了個孩子……那孩子在哪？奴才能不能去見見？”
“想見？”楚凌霄輕描淡寫地問。
小福子鄭重點頭。
就算他是太監那也是個男人，怎麼可能希望自己沒有種，傳宗接代是他作爲男人最根深蒂固的思想，只是可惜，他已經做不到了。
如今楚凌霄突然告知他有個兒子，小福子差點被這驚喜衝昏頭腦，要不是還剩下一絲理智讓他知道這是皇宮內院，他現在都恨不得跪下求楚凌霄。
楚凌霄理了理衣袖：“本王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見不得父子分離，你想見本王自然會安排，只是——”
特意頓下來，楚凌霄意有所指地道：“福公公是聰明人，定然明白本王想做什麼。”
“王爺，奴才不敢背主啊！”
楚凌霄伸手輕輕地拍了下小福子的後背，錯身而走：“既如此，那本王覺得就沒什麼好說的，福公公留步，不必送了，皇宮大門本王還是認識，就是怕福公公認不出自己孩子。”
小福子渾身僵硬，這是沒辦法合作的意思了。
幾乎瞬間，他就下了抉擇。
快步追上楚凌霄，小福子佝僂着背，姿態放低道：“王爺想讓奴才辦事，也得給奴才一點好處，至少得讓奴才見上孩子和他娘一面。”
楚凌霄頭也不回地道：“本王會安排好，你等着吧。”
小福子將楚凌霄送到馬車上，在原地站了很久，才驚魂不定地回了議政殿。
裏面，楚墨正在訓斥周崇仁，聲音極大。
小福子沒進去，而是在門口等了好一會，眼神從猶豫不決轉爲鎮定，主子自然比不上唯一的子嗣。
太監是沒根的東西，自然也沒骨頭！
……
隔日，興慶宮。
數日不見，楊丞相似乎蒼老不少，臉上的皺紋和溝壑越發的多，看得楊皇后都心疼起來，父親再不好，那也是父親。
即便她恨楊丞相偏心，但楊潤盈已經死了，她也沒必要再耿耿於懷。
楊丞相還沒回到朝堂，心急如焚，再這麼下去自己手底下的權利肯定要被瓜分乾淨，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臣爲什麼來找娘娘，娘娘不知道？昨夜之事，娘娘以爲能瞞天過海？”
楊皇后愣了下，沒想到事情傳播得這麼快，宮外都已聽說，看來這裏面盛青寧沒少使絆子。
想到此，她讓楊丞相先坐，不以爲意地道：“皇上站在我這邊，父親何必着急，盛青寧就算猖狂也不能拿我怎麼辦。”
楊丞相瞪向她：“那個賤人帶着人欺負娘娘頭上來了，娘娘還如此‘賢惠’，臣真的懷疑，娘娘究竟是不是楊家的女兒！”
楊皇后也沒了好脾氣：“本宮不是楊家的女兒是誰家的女兒，父親難不成要說母親私通外男嗎？”
“你！”楊丞相沒這個意思，只是氣不過。
楊皇后冷笑道：“是，父親的愛女死了，所以就沒了精氣神，但本宮有何辦法，你在前朝被盛家打壓，害得本宮在後宮被盛青寧打壓，這都是環環相扣的結局，只能怪父親不中用，又怎麼能怪女兒無能？”
楊丞相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早知道楊皇后性情剛烈，不好控制，不然也不會想着把楊潤盈送進宮了。
他嘆了口氣，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皇后娘娘，臣是無能，可臣已經竭盡全力向上爬，臣沒有兵權，皇上又是個偏心眼的主，臣能有何辦法？”
都到了丞相這個位置，他還能爬到什麼位置。
無非是皇帝不相信他們家罷了。
楊皇后不是個蠢笨的，自然想到了這點，腳步一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肩膀跟着胯下，很是失望地道：“那今日父親來，是想與本宮說什麼？”
“如今楊家深陷困局，唯有一法子能解。”
說來說去她還是楊家女，需要爲楊家考慮，後宮如戰場，更加需要強大的母族，盛青寧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這裏只有你我二人，父親就別賣關子了。”
楊丞相壓低了嗓音：“只要皇后娘娘有孕，生下嫡長子，這些問題就迎刃而解。”
楊皇后神情低落地道：“皇上除了節日來我這用膳，其餘時間從不踏入興慶宮，我就算想生孩子也沒法子。”
更何況，楚墨就算來了也只是喫飯，喫完飯就走，她能有什麼辦法？
“臣找了一味藥，只要皇上留宿，皇后娘娘必定會有孕，只是這藥對身體傷害巨大，不到萬不得已萬萬不能用，如今便已經到了那個時候。”
楊皇后眼睛一亮：“真能保證有孕？”
只要有孩子，身體受損也沒關係，只要人不死就行！
“是。”
“父親何不快點給我？”楊皇后有些急不可耐。
楊丞相將藥方子拿出，小心翼翼地道：“東西給了娘娘，其他事就得靠娘娘自己了，臣告退。”
楊皇后滿心歡喜，對着瑜蘭道：“替本宮送送父親。”
這夜，楊皇后便找了個法子叫來楚墨，楚墨起初不願留宿，可喫過一頓飯，他的手腳便有些不受控制的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