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識來到一個房間。
房間挑高極高,面積大還空曠,裝設華麗而典雅,以金白二色爲主,既顯得聖潔又顯得冷清。
沈棉不期然地在夢中感到了一陣疲憊和睏倦。
她繼續向前走去,周圍的牆面塗着的是……光明神殿的聖徽?
所以,她來到了光明神殿?
頓時,什麼聖潔感在沈棉心中瞬間消失,只留下了淡淡的晦氣。
視野的盡頭,有一張高榻,好死不死的,有個男人在。
沈棉停住腳步,有一種無奈的滑稽感轉瞬即逝。
果然,很大的可能,是不知道從哪來的【旅客】的風流債。
她站在原地,在“看男人賣肉”或者“閉上眼睛裝死”兩個選項中,選擇了“或者”。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然而,等了很久,或者等了一秒鐘,【旅客】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
而男人,或者說是少男站了起來。
他向着沈棉的方向走來。
其實這場面真的很怪。
但是來到這場夢境以後,沈棉就感覺自己的情緒變得很淡很淡,意識和感情之間像是蒙了一層朦朧的薄紗。
——所有的不必要之物都可以捨棄。
所以,她還是站在原地,平靜地打量着少男。
目測也就十六七歲的少男,鴉青色長髮披散在身後,墨綠色的眼睛猶如不祥的深淵。
面色蒼白脣色血紅,面容帶着極致魔性的豔麗,叫人無法移開視線。
他身上的禮服極爲繁瑣,許多層輕薄白衣相疊,每一層上面都繪製了看不懂的宗教圖樣,還墜着令人眼花繚亂的寶石飾品,簡直就是一件美麗的刑具。
然而,從長袍的側開處,卻能清楚地看到少男線條流暢的光裸長腿,和隨着赤腳行走腳鏈鈴鐺微微搖晃的纖瘦腳踝。
聖潔與魔性、純潔與豔麗完美的融合在了他的身上。
……這幫男的就不能在夢境中好好穿一次衣服嗎?守點男德會怎樣?
沈棉內心的吐槽一閃即逝。
不過幾秒鐘,他就站在了沈棉的面前。
沈棉發現自己的意識化作了實體。
少男眼中帶着焦急的喜悅,直直地看着沈棉的眼睛:“怎麼纔來找我,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他發嗲發得渾然天成,聲音也帶着勾人的魅意,但是沈棉只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噠割,你誰?
“是我先來的,不是哥哥,這讓你感到失望了嗎?”
破案。
那對一定被【旅客】搞過的雙胞胎,光明神殿的神子約書亞和聖子安東尼亞。
這位是弟弟。
“安東尼亞……”
“顧星流,叫我星流好不好,”他輕輕地笑了笑,叫人骨頭都酥了:“爲什麼進化直播的時候,不擡頭看我呢,我讓你感到厭煩了嗎?”
有點驚悚。
爲什麼他能知道進化直播的時候,自己有沒有看他?這已經超脫了間諜所能探查的極限了,遠非人力所能及。
爲什麼這個夢境中沒有【旅客】?
爲什麼他能意識清醒地和沈棉對話?
這個男人身上,一定隱藏着極爲危險的謎團,絕不是西利亞或者阿倫德爾這種老下酒菜可比的。
然而,恐懼也是無用之物,輕飄飄,轉瞬即逝。
他盯着沈棉的表情,輕聲說道:“你想看星折也沒關係,下次、下次我把他也帶來,我們一起……侍奉你,反正他也不會記得。”
我感到莫名其妙噠割,幸好我不是你兄弟。
而且,你爲什麼這麼執着於問我的感受啊。
我唯一的感受,就是我想回去睡覺。
沈棉還是沒有說話。
但是,顧星流依舊興致勃勃:“你想看看教廷禁地嗎?西利亞都沒有權限進入哦。”
男人,你挑起了我的興趣!
送上門的情報,絕不能放過。
兩人向着夢境的深處走去。
“這是掛着歷代教皇畫像的迴廊,你有什麼感受嗎?”
“沒有。”
“這種建築叫魔術塔,教廷裏有很多魔術塔,以前用來供奉,現在是實驗室,你想看一看嗎?”
“沒有。”
“這裏是大圖書館,裏面彙集了教廷絕密異能研究實驗的結果,你感到好奇嗎?”
“沒有。”
越是行進,沈棉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越發淡薄,所有的感受都像是玻璃鏡上的稀薄水汽快速地消散。
顧星流帶她走過的地方,讓她隱約地感到一絲熟悉。
但是這種記憶被觸動的感覺,也轉瞬即逝。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個教堂,教堂並不大,比起裝飾華麗的迴廊、魔術塔和圖書館,甚至顯得寒酸,雖然灑掃乾淨,但是陳舊的氣息卻無法掩蓋。
教堂的最前面,是一尊聖像,一尊被砍掉頭顱、切口平滑的聖像。
在最前面的長椅上坐下,沈棉的情緒終於有了一點波動。
一塊塊模糊的記憶碎片,就像是一根根羽毛,輕巧地在水面上點出一點點漣漪。
顧星流轉頭看向她,目光含着奇異的笑意。
突然,他起身,跪在沈棉面前。
“……?”
“要做嗎,”他仰頭看向沈棉,帶着明示意味地吐出一點舌尖,“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樣。”
他墨綠色的眼睛像是一條蛇捕獵一樣,盯着沈棉的絲毫表情變化。
“你會感到愉快一點嗎?”
在這一瞬間,沈棉腦海中跳出了四個回答選項:
A“你好騷啊。”
B“幹什麼這樣污人清白。”
C“你也不想你這樣被光明神知道吧。”
D“噠割,我們很熟嗎。”
然而,沈棉只是平淡地發問道:“你爲什麼,執着於我的感受。”
顧星流愉快地笑了起來,眼神中卻是扭曲的執着與癲狂。
“因爲,我是因你而生、爲你而活,我的存在,只不過是爲了補全你命運的一個缺角,我生命的意義,全部在於你。”
沈棉面對他,只有一點餘燼似的平淡。
她迎着少男的視線,毫無感情地答道:
“無用之物。”
“與我無關。”
周遭的一切,迅速崩塌。
……
“嗷!”
沈棉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穿着睡衣狂奔出臥室門,看到正在公共廚房熱三明治的格蕾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着她的手瘋狂搖動。
“你是做噩夢了嗎?”
沈棉驚恐地答非所問:“沒有感情也太可怕了!”
在格蕾絲目瞪口呆的下一秒,沈棉腳不點地奔回臥室狂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