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赫寧頓的這番話還是很顛覆我認知的,總感覺他是把我當成了什麼單細胞生物了嗎?”
午後的校長室,沈棉躲在陰影裏,偷聽兩位靠譜成年人的對話,差點被死男人的腦回路笑死,卻還得強忍着不笑出聲來。
“結果,他根本就沒想到,我是個白眼狼。他對我怎麼付出,我給他的唯一回應就是沒有迴應。”
“我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一接受到他的一點好處,就開始反思爲什麼、配不配、白拿他的東西是不是不太好,一點回應也沒有會不會被人罵成是‘撈女’?這些世俗道德的枷鎖對我來說,完全沒有用處。”
“更加糟糕的是,他一門心思把我綁在赫寧頓家族的戰船上,但是我本人對於成爲君主這一異能者夢寐以求的至高榮譽並不熱衷,比起異能者更想當一名機甲師。”
“赫寧頓在前期爲了表現深情,多次公開支持我這‘無傷大雅的小愛好’,結果在後期發現,我根本就不打算按照他的計劃走。”
“他爲了讓我‘迴歸正途’,前腳主動給我聯繫晉級機甲師的人脈,後腳就在各種環節阻攔妨礙,但是因爲他的‘寵妻人設’太過深入人心,導致別人都不敢認真給他辦事,生怕我們‘感情糾紛’和好之後他們會遭殃。”
沈棉樂不可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不得狠狠破防了嗎?
親王也跟着低笑了兩聲。
“結果一直付出的是他,拿得起放不下的也是他自己,他像一個小丑一樣在自己搭好的戲臺上唱着獨角戲。”
洛修夏的語氣相當平淡:“最後把他擊垮的是,他身患絕症時日無多,而我距離君主級還遙遙無期,也許十年二十年都沒有可能。”
“所以,他執意要見我一面,才答應和我離昏。”
到了關鍵之處,沈棉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聽着。
“君主級和普通的SSS等異能者,固然有天賦上的差距,但是不是頂級SSS等都能成爲君主,實際上,要成爲君主,就要根據自身的異能的特性,來接近感受本源,從中領悟到某種法則。”
“我的異能,是純粹的毀滅。”
洛修夏的眼神掃到了某處陰影,像是陷入了沉思和回憶之中。
“他可能是被病痛燒壞腦子了,他堅信我是愛着他而不自知,他要用他的死亡來懲罰我的冷酷薄情,讓我後悔再也遇不到這麼愛我的人了。他還立了遺囑,讓我坐擁赫寧頓家族享受無邊孤獨。”
沈棉倒抽一口冷氣,這位赫寧頓的名字難不成是叫小楓嗎?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愚蠢且可笑,但是當他聲嘶力竭地喊着要我親眼看着最重要的東西毀滅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絲靈感。”
“毀滅,毀滅的意義是什麼呢,是把美好的、有價值的事物毫無意義地毀掉。”
“當時的我有一種預感,如果我能把我最重要的東西親手打碎,也許就能摸到君主的邊界……”
親王嘆息道:“你最愛的,當然是你自己了。”
“對,幾十年我辛苦地經營着我的事業,用盡手段地提升階級,拿到了特級機甲師的資格,公爵府馬上要落入我的手中,眼看我能享受到的權力的極限、最好的生活已經近在眼前……”
“毀掉的最好方法,就擺在我的眼前,”洛修夏淡漠地說,“那就是殺了赫寧頓,只有一個公爵的死亡的重量,才能足以讓當時的我失去一切,才能徹底把我塑造的完美人生徹底毀滅。”
“他只是我達成目的的途徑之一。”
親王沉聲問:“你後悔了嗎?”
“晉升君主的那一刻,我從未如此接近過本源,感受到祂的感召,無盡的力量充盈着我的軀體和精神,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洛修夏的聲音落地有聲:“從未後悔,因爲這就是我所選擇的路。”
沈棉迷茫了,這是什麼非主流的“殺夫證道”故事啊。
赫寧頓真是賤得很有特色啊。
下一秒。
沈棉被人薅着脖領子揪了起來。
“小鬼,聽夠了嗎?”
洛修夏危險地笑着看向她。
沈棉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親王,親王溫文而揶揄地笑了笑,然後平移了視線裝作看不見。
“老師,是這樣的,”沈棉全力擠出真誠的笑臉,“我最近壓力太大,不自覺產生了夢遊的症狀,哎呀,這是哪裏,我應該在寢室纔對……”
洛修夏掰了掰手指:“正好,我專治夢遊,來,跟我比劃比劃。”
“蛤蛤,老師,沒想到您還擅長治病救人呢。”
“頭痛砍頭,腳痛砍腳,怎麼不算治病救人呢?我看你這夢遊,拿個冰錐照着眼球戳進去攪一攪就好了。”
“我剛來,什麼都沒聽到哇!我是過失犯罪,應該從輕或者減輕……”
“駁回,你聽完全程了,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在那貓着。”
“打人別打臉啊……嗷!”
……
“你要是有陸影兩分讓人省心就好了。”
一場單方面的碾壓之後,洛修夏心情愉悅地喝了口水。
沈棉陰暗地貓在地上,咕涌着碎碎念:“等我當了君主,就去搶你的封號……”
阿影從門外進來,對着洛修夏說道:“老師,我已經報好十級機甲師的考試,最近的一場在一個月後。”
她一邊回話,一邊單手把沈棉從地上提起來,放在靠背椅上,讓她更舒服地窩着。
沈棉插話道:“這麼快就開始考證了嗎?”
“她的水平足夠了,十級機甲師也就是個入門門檻,”洛修夏語氣散漫,並不當回事,“不是機甲師,也沒有資格製作機甲,越早考越好。”
沈棉好奇地問道:“得考到幾級才能獨立製作機甲,有給機甲冠名的資格啊。”
洛修夏笑道:“只要有機甲師資格都行。但是,沒人會蠢到把命交到一個菜鳥手上。”
“而且,就算有人貪便宜敢要,菜鳥也不敢做。機甲師是要爲作品負責的,學藝不精,一旦在戰場上出事,十年起步。”
洛修夏十分自戀:“即使是我這種天才,也給人當了十來年學徒,纔敢獨立營業。”
沈棉若有所思:“那假如機甲師和一羣學徒共同完成了機甲,機甲上怎麼刻名字啊,能刻下那麼多人嗎?如果只刻一作的名字,萬一學徒動了手腳陷害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