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選中誰,誰就會是下一任的教宗。”

    聽到這句經常出沒於某乎小說中,幾乎是表現國公/大將軍嫡女女主地位的經典臺詞,沈棉才反應過來——她,又在做夢。

    周圍是無邊的黑暗,黑暗死寂中只有幾個發光的人形輪廓。

    沈棉知道自己在夢中,但是她的意識被困在這具軀殼中,無法脫離。

    教宗?

    沈棉立刻反應過來——這裏是光明神殿。

    她面前共有三個人,一高兩矮,都是男性。

    而且,下意識地,沈棉覺得,其中一個矮個的男孩,正是在她夢境中出現過的,光明神殿聖子,安東尼亞·烏爾裏希,也即顧星流。

    那麼,和他身高相等、體形一致的男孩,應該就是他的雙胞胎哥哥,神子約書亞·烏爾裏希,也即,顧星折。

    更要命的是,沈棉發現夢中自己的視野高度有點微妙……這具身體也還是個小孩子呢!

    說話的成年男人,見“沈棉”不答,語氣中帶了幾分不耐煩的勸哄:

    “神殿的未來,就握在您的手上,這是何等的榮光與恩典……”

    沈棉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如霜雪般的冷淡:

    “爲什麼要選誰能當教宗,我難道不能當嗎?”

    “不是……不是,”沈棉能清楚聽到男人口水的吞嚥聲,他急忙地解釋道,“教廷事務繁雜,怎敢讓您勞累疲倦。只是叫他們代您處理,您只用端坐於近天之塔,便可享受悠閒而尊貴……”

    少年的語調沒有絲毫波折:“你當我是和你一樣的蠢貨嗎?”

    她的語氣平淡,只是在闡述着格外讓人惱火的事實。

    還沒等男人辯駁——

    “滾出去。”

    男人連忙躬身道:“那這兩個孩子……”

    “和你一起滾。”

    “……遵命。”

    沈棉雖然因爲沒法脫離這個身體,感到了一絲微妙的不爽,但是聽到另一個“自己”說話懟人殺傷力這麼巨大,還是差點笑出聲來。

    做夢也有一會兒了。

    視野盡頭卻還是無邊的黑暗。

    這個世界線上的我……有視力障礙?也不對,剛纔還能看到人的輪廓來着。

    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沈棉”微微俯身,提起了一隻手提箱。

    提起箱子的瞬間,沈棉就感受到了某種召喚。

    ……箱子裏的東西,是【純白之槍】。

    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邁步,跨過一道道臺階,不斷前進且向上攀升着。

    周遭傳來了細碎的、不屑的議論男聲:

    “這就是大主教撿回來的孤兒?我看也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瞎子。”

    “還說是神的女兒呢,估計是大主教人老心不老搞出的私生女吧。”

    “教廷也是女人這種低級生物配來的地方嗎?”

    “……”

    忽然,周圍陷入了一陣死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鼻尖的傳來了一陣由淡到濃的血腥氣息。

    再次恢復聽覺,耳邊傳來的,卻是幾個中老年男人不滿的絮語。

    “根本就不服從管教,一點也不像個女人,或者說,完全就是披着人皮的野獸。”

    “沒有人性、沒有感情、不講道理,但凡有點不順意說殺就殺,下次換個人和她說話吧,我可要受不了了。”

    “到底不是出身於教廷,外來的就是和我們不是一條心。”

    “還不是教廷自己做不出來……只能受制於人。”

    “不能把【血紅之槍】也給她,咱們手裏得有點能壓制住她的東西。”

    沈棉心神一凜。

    【純白之槍】與【血紅之槍】,一看就是一對啊。

    怪不得系統轉盤上只有一把,原來另一把在光明神殿嗎?

    一個老男人話鋒一轉,意有所指。

    “我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她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女人,她再不馴,有了孩子也能讓她聽話……”

    另一個老男人揚聲嘲笑道:

    “她那種存在,別說生孩子了,是不是真正的女人都不一定呢。”

    “哈哈,怎麼,你還想試試……”

    沈棉真想把他們的舌頭給拔了給猴子做鞋墊。

    然而,她現在被困在這具身體裏沒有辦法……

    忽然。

    眼前的黑暗變得和剛纔不再相同,無數條血紅色的線條,將黑暗切分成了無數小塊。

    沈棉感覺自己提着箱子的手一動,重騎槍就出現在她的手中。

    在老男人驚慌的喊叫呼救聲中,少年卻沒有任何動作。

    沈棉心裏生出一點疑惑,突然,她的頭歪了歪——

    黑暗如潮水般消去,沈棉眼前視野大亮,午後陽光突兀而刺眼,比這更刺眼的是——

    面前所有男人的頭,都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沿着脖頸齊刷刷地削去,骨碌碌地滾落在地面上,而他們的身體還端坐在椅子上。

    死亡的瞬間太過短暫,瞬息之後,鮮紅的動脈血猶如猩紅的泉水噴涌而出,甚至濺到了天花板上。

    即使完成了這樣的壯舉,沈棉依舊能感到,“自己”的內心毫無波動。

    她完全不在意周圍的驚叫聲,轉身提着手提箱離開了案發現場。

    道路的盡頭,有一個少男等了她很久。

    是顧星流。

    “阿沈,阿沈,等等我啊。”

    “沈棉”不理他,繼續向前走去。

    “你把那些老東西殺了嗎?太好了,我早就想這麼幹了。”

    “沈棉”依舊沒理他。

    “不要不理我,阿沈,我們纔是同類啊,你不感到孤獨……啊!”

    “沈棉”直接揚起手提箱,砸中了顧星流的胸口,把他踹翻在地,然後一腳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少年聲音冷淡至極:

    “你也配和我相提並論?你只不過是失敗品。”

    沒有任何感情,只是在闡述事實。

    雖然看不見,但是沈棉覺得顧星流的臉色不會太好。

    好死喵。

    然後,少年的下一句話,就讓沈棉驚呆在原地。

    “滾回你的下水道,別出來礙眼,試作機體001號。”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是?

    如果她沒理解錯,顧星流是……某種實驗品?那顧星折肯定也是。

    這……這個消息也太恐怖了!

    君主級別的異能者,教廷的未來掌權者,居然連自然出生的人類都不是!

    這得是涉及到什麼的實驗,能讓失敗品都能成爲君主啊?!

    還沒等沈棉多想,手中的【純白之槍】突然開始發熱。

    強大的牽引力,似乎在拖拽着沈棉的意識,將她拉扯出身體。

    沈棉沒想過反抗。

    但是,就在意識離體的一瞬,沈棉被突如其來的靈感和好奇擊中,她忍不住回頭,向着剛纔寄居過的身體看了一眼。

    她呆住了。

    因爲提着箱子的少年,蒼白瘦弱,像是陰森森的鬼影,又像是沒有絲毫人氣的人偶。

    這並不能驚起沈棉過分的驚訝,真正讓她驚訝的是:

    ——少年和剛穿越過來時,她在鏡子中看到的沈綿綿面容和身形,五官膚色、高矮胖瘦,完完全全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哪怕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環境下生活長大,也會呈現出外表行爲性格上的不同。

    但是,無論是【旅客】,還是“盲女”,她們和沈綿綿的生活環境,用天差地別形容,也不爲過。

    然而,在每個對應的時間點,所有的“沈棉”都呈現出沒有任何區別的外表……

    就像設定好的程序,在規定的時間點開始運行出規定的結果……而非人類的自然生長。

    沈棉感到一陣深沉的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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