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大黑熊出現在視野裏,鬼鬼祟祟地想偷袈裟,薛明瞄準它的要害果斷開槍。

    砰的一聲黑熊原地起舞,很快就躺在地上嬰兒般的睡眠,七八隻烏鴉喜鵲從樹上下來想喫熊肉。

    薛明再開一槍哄走討厭的鳥,用意念把黑熊扔進空間,端着獵槍返回山洞。

    山洞裏不見李傳英和大黃的身影,只有一塊裁剪成棉褲雛形的熊皮,洞口處的火堆已經燃燒殆盡,灰燼旁邊放着他的書包。

    打開書包發現不見了報紙和鐵盒子,薛明嘆口氣坐在灰燼旁邊點根菸,抽兩口被嗆得連連咳嗽,隨手把煙丟進灰燼中。

    這時洞口傳來狗叫聲,大黃跑到主人身邊趴下,狗頭蹭主人的腳發出陣陣哀鳴。

    “她什麼時候走的?有沒有說什麼話讓你轉告給我?”薛明撫摸狗頭,長嘆一聲站起來收拾東西,揹着書包走出山洞。

    下午三點回到趙村忽然聽到了哭喪聲,回到家看見老媽坐在堂屋沉思,“媽,誰去世了?”

    “昨天夜裏朱春花走了,因爲那兩頭豬她總是想不開。”劉月娥唉聲嘆氣,“剛纔支書和隊長過來勸我去弔孝,說什麼逝者爲大應該去參加喪事。”

    “你怎麼回覆的?”薛明搬個板凳坐在老媽身邊,早就去世的父親是朱春花的養子,按道理應該和薛大軍、薛二軍一起操辦喪事,可惜兩家早就老死不相往來。

    “剛纔我讓支書轉告薛大軍和薛二軍,只要他們不讓咱家兌錢買棺材我就去弔孝。”劉月娥咬着後槽牙說道。

    買個棺材要八十塊錢,薛家兄弟託支書過來說和的根本企圖就是想讓薛明拿出一份棺材錢,甚至是棺材錢的全部。

    他們聰明劉月娥也不傻,出錢是不可能出錢的,薛明掏出30塊錢給老媽,“這事你看着處理吧,我去處理我的事。”

    “是不是傳英的事?你給我回來說清楚!”劉月娥愣了兩秒追出去,對着自行車背影大聲喊,“你別犯渾,你們倆的事我不答應。”

    薛明騎着自行車來到蜂場大隊,透過籬笆院看見李家鎖着堂屋門,院子裏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小同志你在看什麼?”對門籬笆院裏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大爺問道。

    “大爺,這家的姑娘今天有沒有回家?”薛明掏出香菸隔着籬笆牆扔過去。

    大爺馬上撿起地上的香菸,“今天上午她好像回來了一趟,拿着一個破包裹走了,她是哭着走的。”

    “謝謝大爺。”薛明騎着自行車離開,其實早就猜到她會走,沒想到走得那麼果斷。

    “我媽反對我們在一起,你卻不給我舉家搬遷的機會。”薛明回到家把自己關進臥室,不理會老媽的敲門直接進空間。

    此時的李傳英爬上了一列火車,車頂上到處是拖家帶口的人,他們衣衫襤褸臉色蠟黃。

    一箇中年婦女見她死死抱着自己的包裹,湊過來笑着搭訕,“大妹子你叫什麼名字啊?你們那裏也遭災了?”

    李傳英對她笑笑沒說話,抱緊包裹彎着腰坐在火車鐵皮上,到了晚上也不敢睡覺,熬了兩天兩夜火車終於停在鐵路上。

    鐵道兩旁依稀能看見建築物,一羣荷槍實彈的鐵道兵驅趕衆人,衆人紛紛爬下火車向四面八方散開。

    李傳英混在人羣裏跟着人羣走,兩天兩夜粒米未進的她走着走着就掉隊了,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撞。

    不知道這是哪裏,更不知道去哪裏,天黑時看見一片打穀場,猶豫片刻跑進裏面,不停地揪麥秸在麥秸垛上揪出個洞。

    鑽進洞裏蜷成一團,打開鐵盒抓幾粒麥子充飢,又冷又餓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被噪音吵醒,睜眼一看四周全是人,他們都在喊着抓盲流,已經把她從麥秸垛裏揪了出來。

    “那是我的東西。”李傳英回過神看見包裹被一箇中年婦女拿着,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跑過去就要搶包。

    五個健婦拽胳膊抱腰把她控制,中年婦女沉着臉說道,“我是紅日公社紅日大隊的支書樊翠,你從哪裏來的?有沒有介紹信?”

    聽到“介紹信”李傳英低下了頭,她是偷跑出來的哪裏有介紹信,在對方眼中就是從外地逃難過來的盲流。

    “樊支書,這個給俺家三娃子吧。”一個禿頂的中年人小聲跟樊翠打商量,心說這女娃娃的臉盤長得不差。

    紅日大隊處理盲流分兩種情況,年輕漂亮的盲流留下來給大隊裏的光棍漢當媳婦,如果不同意就按照第二種情況處理,捆起來交給紅日公社治安隊處置。

    樊翠沒搭理禿頭男,解開李傳英的揹包查看,把兩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遞給身邊人,隨手打開包裹裏的鐵盒子。

    上面摺疊着一份報紙切片,下面是一張彩色照片。這年頭都是黑白照片,能照彩色照片的人非富即貴。

    樊翠拿着照片端詳,總覺得照片上的人很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又沒見過。

    把照片翻過來背面寫着鋼筆字,薛明贈李傳英,謝謝你教我妹妹縫紉機手藝。

    “薛明?”樊翠突然想到什麼急忙看報紙切片,果然是那個發明腳踏式脫粒機被人民日報點名表揚的薛明。

    報紙切片上也有他的照片,兩張照片一對比樊翠心裏有譜了,“你是不是叫李傳英?發明腳踏式脫粒機的薛明跟你是什麼關係?”

    李傳英哭了,“他是我的對象,他家裏不同意我們的事。”

    瞬間人聲鼎沸,衆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這裏離光明公社一千多里路啊。

    “你別哭,我們不會爲難人民發明家的對象。”樊翠馬上安排幾個婦女扶李傳英起來,給她拾掇頭髮和衣服上的麥秸。

    樊翠打開鐵盒暗格露出一盒麥子,晃了晃鐵盒裏面有奇怪的東西,手腕一翻把麥子倒出來,一張張十元大鈔飄飄落下。

    空氣死一般的安靜,李傳英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哥啊,哥啊……”

    回過神的樊翠趕緊撿起地上的錢攥在手心,足足一百二十元啊,她昂起頭用最洪亮的聲音大喊,“我收個幹閨女!小英,你願意喊我一聲乾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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