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寶山默默地放下手裏的菸灰缸,這玩意兒挺貴的,捨不得砸,點上一支菸唉聲嘆氣。

    他也知道薛明被沒有錯,揪出一大批損害國家利益的老鼠是大功一件。

    所以省城領導玩了一把功過相抵,用揪出老鼠的功勞抵消工作失察之責。

    其他人就沒有什麼功勞,所以都因爲工作失察受處分。

    不過薛明確實在無形之中得罪了人,如果不把矛盾消除就會影響他的工作。

    曹寶山搖搖頭看手錶,手腕上的手錶剛纔被他摘下來放在了桌子上,接着他發現桌子上竟然也沒有手錶。

    一個畫面浮現在腦海,剛纔動手打薛明時那小子順勢趴在了桌子上,順手牽羊牽走了組織發給他的新手錶。

    “恁奶奶個腿兒!”

    曹寶山兩三步衝出辦公室,對着薛明的背影大喊大叫。

    “狗日的薛明,你給老子站住!”

    “是不是你偷老子的手錶?”

    “趕緊給老子送過來,不然老子報警抓你!”

    “信不信老子報警抓你?”

    曹寶山眼睜睜看着薛明的背影走出運輸局大門,只能像個潑婦一樣跳起腳罵街。

    一陣無能狂怒之後看見很多同事看熱鬧,他有些氣急敗壞,“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以後薛明如果敢進咱們運輸局的大門,你們就拿棍子把他打出去。”

    “還是寶山同志你打吧。”喫瓜羣衆響起了笑聲,大家都知道這兩位親如叔侄。

    能讓曹局長方寸大亂的人只有薛明,能讓曹局長不顧形象罵街的人也只有薛明。

    薛明直接回家,拿出鋼筆稿紙準備寫那要人命的五千字的檢討書。

    不知道該如何寫,從上午十點憋到下午六點就憋出來十幾個字,把他氣得扔掉鋼筆去廚房裏燒火做飯。

    做一鍋雞肉燉白菜,燒一鍋大米粥坐等家人下班喫飯。

    家人們陸續下班,喫完飯夫妻倆回到臥室,薛明把鋼筆遞給媳婦兒,“幫我寫五千字的檢討書,曹寶山明天要。”

    “老公買了新手錶?”趙雪抓住老公的右手腕欣賞新手錶,“滬牌手錶耶,這種名牌肯定不便宜。”

    “不是買的,偷的。”薛明打開抽屜拿出自己的舊手錶,詳細跟媳婦兒講今天下午捱罵的全過程。

    “不知道老曹發什麼神經,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兒罵的狗血淋頭。我薛明不要面子嗎,搶他一個手錶很合理吧。”薛明一臉不服氣。

    “哈哈!”趙雪笑出聲,越笑越忍不住最後笑得肚子疼,有時候覺得老公很成熟,有時候覺得老公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笑聲驚動了婆婆和小姑子,母女倆趕緊過來問怎麼回事。

    趙雪抓住老公的手展示偷來的手錶,“媽,大妹,你們看看這個表在百貨大樓賣多少錢。”

    劉月娥一眼就認出了手表,“這是最好的國產手錶,百貨大樓賣一百五十塊錢,半個月前省城採購一批發給各個局長。兒子,國家也給你們單位發手錶?”

    “沒有,運輸處就是後孃養的野孩子。”薛明酸溜溜地吐槽。

    “哥,嫂子,這個表不僅要一百五十塊錢,還要一百張輕工業票呢,大哥你從哪弄的表?”薛玲一臉羨慕地盯着手錶。

    薛明老手錶戴在妹妹手腕上,這個老手錶是五八年時一個日本友人送給他的,是從歐洲進口的名錶,只是有點破舊。

    “謝謝大哥。”薛明捂着手腕跑路,生怕大哥反悔。

    趙雪頗爲無奈地翻個白眼,本打算跟老公一起把手錶還給曹寶山,現在沒法還了。

    劉月娥看沒事發生就回屋休息,趙雪關上門柔聲說,“上次你偷拿鋼筆曹叔叔不會介意,這次的手錶太貴了,咱們還是出錢買了吧。”

    一百張輕工業票在黑市賣一百元,所以這隻表的總價值是二百五十元。

    “我覺得還是用糧食和糖抵債吧,前些日子我搞了一些紅糖。”薛明的空間裏還存着一噸紅糖沒時間處理。

    “也行,不過我感覺曹叔叔讓你明天交檢討書有更深的意思,明天是週六。”趙雪說道。

    這年頭機關單位是雙休,工廠是單休,明天送檢討書只能去曹寶山家裏。

    “我也不想知道他的葫蘆裏賣什麼藥,你先幫我寫檢討書。”薛明打個哈欠上牀休息。

    趙雪熬到晚上九點終於寫好五千字的檢討書,薛明抄到十二點終於抄完。

    第二天喫過早飯薛明去街道辦借一輛架子車,裝上一百斤紅糖塊兒和七百五十斤小麥帶着媳婦兒去曹寶山家。

    紅糖和小麥的經濟價值正好是二百五十元,正好是那塊手錶的價值。

    雖然昨天曹寶山把他臭罵一頓,但他也送給曹寶山一肚子氣,所以不想佔手錶的便宜。

    薛明拉着架子車在前邊走,趙雪在後邊推車,夫妻齊心協力來到運輸局家屬院。

    曹寶山黑着臉不給他們好臉色,老曹同志的新手錶被搶劫只能帶老手錶。

    老曹的妻子馮娟嬌倒是十分熱情,看見糖和糧食時直接笑彎了眉眼。

    “曹叔叔,我的五千字檢討寫好了。”薛明用雙手奉上檢討書。

    曹寶山仔細看完很滿意地點點頭,回屋拿幾個麻袋開始折騰架子車上的紅糖和糧食。

    在薛明的幫助下把東西分成了三份,把四十斤紅糖和大概二百五十斤小麥扛到倉庫。

    剩下兩份重新裝在架子車上,“小薛你拉車,關門。”

    “咱們幹啥去?”薛明弱弱地問道。

    “幹啥?你還有臉問我幹啥?去給你小子擦屁股啊。”曹寶山又激動了。

    “你這是幹啥?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小薛別搭理他。”馮娟嬌懟老公幾句關上家門。

    三個人在後面推車,薛明在前面拉車,估計老曹說的擦屁股就是去牛保全和左長征家賠禮道歉,畢竟連累人家被降工資。

    關於偷油案薛明覺得自己沒做錯,但緩和關係也是有必要的。

    牛保全雖然吃了處分卻繼續主抓運輸處的監管工作,估計以後會加大監管力度,所以很有必要跟他搞好關係。

    “不知道老牛會怎麼數落我,我太難了。”薛明在心裏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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