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徵已經感覺到那女人的殺意了,不過,一點沒放在心上,淡然一笑:“無妨。好好聽你的書。”
樓下說書人的聲音傳了上來。
他是個四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正拿着驚堂木,狠狠一拍,然後,目眥欲裂道:“……那赤琅族實在可恨,一次次犯我邊境,殺我子民,如今敬王主動討伐,真真是振奮人心!話說敬王,那可真是咱們趙國的驕傲啊!他代皇帝執政多年,一直勤政愛民,一朝太子回宮,立刻還政於儲君,如此不慕名利,不貪權位,實在可敬可嘆啊!更可敬可嘆的是,他以親王之尊,親率十萬大軍討伐赤琅,途徑吉州,遇吉州災荒,開放軍糧賑災,何等無私?如此大義之人,定然屠滅赤琅,一掃瀾州之恥!”
“沒錯,屠滅赤琅,一掃瀾州之恥!”
“敬王英明神武,必將所向無敵!”
“說得好!哈哈哈,說得好啊!”
……
底下聽客如同無腦的狂熱分子一樣紛紛鼓掌歡呼。
卻是激怒了黑衣女人。
只見她一拍桌子,站起來,怒斥道:“那赤琅族爲何屢次犯邊?還不是趙氏搶了祁氏的江山,殺了人家的女兒!此乃血仇,但凡是個男人,絕不敢忘!”
“你是何人?竟然爲赤琅族說話!”
“不僅爲赤琅族說話,還爲祁氏說話,莫不是祁氏遺孤?”
“這世上還有祁氏遺孤嗎?”
“聽聞南境多個州都有反趙復祁組織的人在活躍,難道他們都已經活躍到了趙都?”
“管她是誰!如此明目張膽地反叛作亂,簡直膽大包天!快!快報官啊!”
……
聽客席上一片譁然。
“唰!”
那喊報官的禿頭男人被黑衣女人一枚飛鏢刺中了心臟,瞬間倒地身亡。
“殺人了!殺人了!”
那黑衣女人恰在這時跳上茶桌,睥睨全場,振臂高呼:“冷靜!諸位!我非祁氏遺孤,但爲祁國子民,生是祁國人,死是祁國鬼!”
這番話鏗鏘有力,震得全場鴉雀無聲。
而她在這絕對的安靜中,繼續說:“祁國建國五百多年,一直輕徭薄賦、寬政安民,歷代帝王也都勤於政務,愛民如子,諸位曾是祁都人,享盡祁氏一族的福澤,趙氏一黨亂權後,卻不思報國,反爲趙氏奴僕,不覺羞愧嗎!”
沒有人敢說話。
除了二樓的一些聽客。
“哎,裝睡久了,都把自己騙過去了!我的祁皇啊!”
“祁氏一族確實盡是仁慈之君,可惜,養虎爲患,不辨趙氏面忠實奸。”
“至今不敢思祁皇,思君淚斷腸,淚滴千千萬萬行。”
……
他們都曾是祁國都城下的子民,確實世代享受着祁氏一族的福澤,一夜間改朝換代,不得不做了趙國人,心裏也苦啊。
如今有人爲祁氏發聲,每一句都痛擊他們的心腸,他們怎麼能無動於衷?
寧小茶看着一片哭聲,再看着對面的趙徵,他面無表情,喜怒難辨,也不知在想什麼,一時心情更加複雜:兄弟們,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當着趙氏接班人的面哭啊!
太歲頭上動土,老虎頭上拔毛,哎,一個個人才啊,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她真爲他們捏一把汗,很怕趙徵怒而殺人,就小聲安撫:“那個,殿下,你別往心裏去,無論哪個國家滅亡了,都會有那麼幾個死忠粉的。”
趙徵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意外過後,就問了:“你怎麼看這些死忠粉?你覺得我要怎麼對待這些死忠粉?”
寧小茶:“……”
好吧。
壓力給到她這邊了。
她就不該提這個燙手山芋:天,怎麼回答?一句話說不好,不僅是她,感覺好多人要遭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