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她就在那個路口等着我,沒有亂跑,也沒亂動。
……
曹學謙看着天邊已沒了雲霞,天已成淡淡的夜色,心裏有點焦急起來。
曹學謙剛從工廠出來。
他本來以爲能早一點出來接葉蓮的,但他看到主管和副主管總是在忙來忙去,心虛地不敢去打擾,不敢去請假。趙東平不在,萬一惹得主管或者副主管不爽,算不定就把他開掉了。
他是好不容易纔瞅着機會請到假的,這出來就已經很晚了。
天氣太熱,那些下班晚的工人一撥一撥地涌在馬路邊上,好多人衣服上都有汗溼的一塊。
曹學謙邁開大步疾走,有時還一陣小跑,從人流中穿過。
一路上,曹學謙思緒萬千。
想起他與葉蓮在屏城的日子,每天傍晚,當葉蓮放學後,他就陪她在校外散步,在淙淙的水渠邊爲她吹口琴,在微風吹過的竹林邊爲她唱《阿蓮》;
想起那天乘車離開屏城時,葉蓮哭成了淚人,他是那麼地心疼不已;
想起自己這兩年來的遭遇,輾轉多地,多個城市留下過他的足跡,最難的時候方便麪充飢,招待所走廊甚至橋洞混宿;
想起來順達廠這麼多天了,還什麼都沒學到,還是每天都在摸魚。更讓他憂心的是,他還沒過試用期。萬一通不過,轉不了正式員工,他該怎麼辦?麻煩的是,趙東平明天又不在,萬一被兩個主管找個藉口炒了魷魚怎麼辦?
現在葉蓮也辭職了,這份工作對他是十分重要的啊。
……
算了,不想了,前面就到荷坳村路口了。
*
曹學謙接了葉蓮,到出租屋放了下行李,擁着她一起去外面吃了牛肉麪,就又回到了出租屋。
出租屋很小,也很熱。
但兩個久別重逢的人不覺得。
洗漱好的兩個人,像一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坐在牀沿邊,看着對方,情意綿綿。
曹學謙暫時忘記了工作的事情,滿眼裏只是葉蓮。
曹學謙看着嬌羞可人的葉蓮,不由得情不自已。
他把葉蓮摟進懷裏,緊緊地,像怕她憑空消失一樣;
葉蓮貼着曹學謙的胸膛,感受着他那雙臂的溫柔和力量。
曹學謙俯身,看着葉蓮那圓圓的臉,那含情的眼,然後低頭……他的脣在葉蓮的脣上疊合……在葉蓮的耳邊私語……在葉蓮的脖間流連……
親愛的人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每一個見不到你的日子裏,都是那樣地煎熬和折磨。
葉蓮閉着眼,仰着頭,被曹學謙親觸的肌膚在他又柔又暖的呼氣下酥酥麻麻……
親愛的人啊,我來了,不會再走了;抱着我,愛着我,不要再離開我。
……
“累嗎?”葉蓮潮紅着臉,在曹學謙的耳旁嬌羞地問,
曹學謙身上還流着汗,摟着葉蓮:“不累,我還可以……”
“你不要命了嗎?”葉蓮又羞又急:“你明天不還要上班呢嗎?”
他緩緩地鬆開葉蓮,雙眼盯着牆上那日光燈,眼神深邃而憂鬱,有那麼一會兒沒說話。
葉蓮側身,覺察着曹學謙的神色似乎有變。
“你怎麼啦?”葉蓮問。
“沒怎麼。”曹學謙淡淡地說道。
他又摟過葉蓮,讓葉蓮枕在自己的臂彎上。
葉蓮伸出玉臂,撫着曹學謙的臉,凝視着他那雙深邃的眼。
在來沿城的路上,她有多少話要跟他的謙說啊!
可當她在荷坳村看到她的謙,與謙四目相對,深情相望時,她又癡癡傻傻地不知從何說起了。
現在,兩個人可以傾訴衷腸了。
夫妻倆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然後就卿卿我我地說起了夫妻間的小情話:
“謙。”
“嗯。”
“你想我嗎?”
“想。”
“你愛我嗎?”
“愛。”
“我辭職你生氣嗎?”
“都已經辭了,還生氣幹什麼?”
“那你還是生氣了?”
“我怕你跟着我喫苦。”
“我不怕喫苦。”
“我怕。”
“不怕。”
“……”
“今天爲什麼讓我等那麼久?”
“廠裏事情多。”
“你在這家工廠的工作還順利嗎?”
“額……順利。”
“辛苦嗎?”
“不辛苦。”
“這房子好小。”
“大一點的房子租不起。”
“我知道。等我們以後有錢了,就租大一點的房子。”
“嗯。”
……
甜蜜的話兒那麼多,說不完,也聽不夠。
但葉蓮說着說着,就枕在曹學謙的臂彎上睡着了。
她睡得那樣香甜。許是累了,許是來到親愛的人身邊,心裏特別的踏實和甜蜜。
曹學謙關了燈,在黑暗中睜着他的眼。
“你在這家工廠的工作還順利嗎?”
葉蓮剛纔的問話還響在他的耳邊。
他能怎麼答呢?他能如實地告訴她其實他目前的工作很不順利,每一天過得都很懸,都很累?
他不能,也不捨得。
葉蓮那麼天真,把外面的一切設想得那麼美好,怎忍心讓她承受這麼殘酷的落差?怎忍心讓她憂心忡忡地過日子?
先不說吧,能拖一天是一天。
再怎麼樣,也要先過完明天。
可是明天,趙東平不在,是凶多吉少的一天啊!
想着明天的種種,曹學謙難以入眠。
黑暗中他看着葉蓮熟睡的臉,忍不住又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個深情的吻。
親愛的,要是明天這個坎過不去,我們該怎麼辦呢?你會後悔來到我的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