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二十幾分鍾後,天色已經大亮,車速也慢慢降了下來。
謝老師站起身來,指示着司機在路邊停了下來。
這是到了接送點了嗎?
葉蓮往外一看,果然有四位孩子在家長的陪同下在路邊等候着。
他們都穿着校服,有大有小,小的估計才上一年級。
孩子們不容易啊,現在還不到六點半,而他們應該已經在這裏等了一會兒了。
葉蓮很是慚愧,她暈頭暈腦的,分不清東南西北,都不知道這是哪個接送點。
她連忙站起來,想去車門口迎接學生。
但謝老師一邊下車一邊制止她說:“你暈車就不用起來了,我來就可以了。”
葉蓮感激地道謝。但她還是起來了。
她沒下車,就待在位子上,看着陸續上車的學生找座位坐好。最後是那個最小的小男孩,被謝老師抱着上了車。
車門一關,大巴車又啓動起來,開往下一個接送點。孩子們向窗外揮着手說着再見。
校車是從最遠的接送點接起,然後一邊接其他接送點的孩子,一邊往學校開。
多虧了謝老師。
每一個接送點,他都清清楚楚,安排得妥妥貼貼。並且他包攬了接學生上車的全部工作,免除了葉蓮因暈車造成的尷尬和困難。
原本空空的車廂,現在已是坐滿了孩子。大部分孩子都是沒睡醒的狀態,到了車上繼續他們的睡夢。
等接完第一批孩子回到學校,差不多是七點十幾分了。
車門一開,孩子們像開閘的流水,在謝老師的引導下,慢慢涌出,再分流進各間教室。
葉蓮也下了車,她想趁着機會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她臉色蒼白難看,她感覺到那股噁心上升到喉嚨口。她想找個地方痛快地惡吐出來,但又吐不出來。
謝老師遞過來一張紙巾,說:“要不下趟車你就不去了吧?”葉蓮搖頭。
雖然她覺得自己很沒用,但她至少也要到崗呀。
葉蓮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再次登上那令她畏懼的校巴車。
太陽已經升起,發出萬丈光芒。
雖然快要到九月下旬,但天氣還是那麼炎熱,從窗戶吹過的風已沒了黎明時候的清涼。
葉蓮堅持着,忍受着校車每一次讓她難受的晃動.....
雖然葉蓮覺得難熬,但實際上,約二十分鐘後,第二批學生就接回來了。
等學生全部下車以後,她終於鬆了一口氣,覺着自己總算是捱過了早上最艱難的一個時段。
她無力地慢慢地下了車,想離校車遠一點,不要聞到校車的味道。
唉,對暈車的人來說,跟校車真是難受,但下午還要跟。
她雙手抱着頭,沒注意到謝老師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邊。
她聽到謝老師問她:“你沒事吧?想喫什麼早餐?我一起買回來?”
葉蓮搖頭,說她什麼都不想喫。
是啊,正噁心着呢,哪裏能喫得下東西?
況且,馬上八點了,她還要去跟早讀課呢。
葉蓮蹲了一下,覺得舒服點以後,就去到辦公室簽了到,然後去到六(1)班跟早讀。
同學們差不多已經來齊,都在拿着英語書本讀課文。
講臺上,已經交上來一部分英語作業。
葉蓮在教室裏巡視了一番後,來到講臺上。
她打開最上面的那個作業本,看到作業本里的兩個句子:
There is a little water in the glass.
There is little ink in the bottle .
Water ? ink?
看到那個water和ink,葉蓮突然想起前一天曹學謙下班後跟她講起的關於那個韓國老闆要打印圖紙所引起的笑話,不覺又笑了。
“蓮,你要是在場,看到我們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那乾着急的樣子,肯定會笑痛肚子,哈哈。”
曹學謙在講這笑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個不停。
葉蓮也跟着大笑不止。
哈哈,真是個人才,這麼簡單的單詞都不會。
不過,笑一笑也好,很久沒看到謙笑得這麼肆意這麼開懷了。
整整一週時間沒日沒夜地看書,在不斷挑戰的新任務裏廢寢忘食地鑽研圖紙,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現在還是一個學徒呢。
只要他那表示着學徒身份的深藍色的工服一天沒脫,他身上的壓力和憋屈就一天不能消除。
他是多麼盼望能重新穿上那件淺藍色的工服啊!
這一天什麼時候到來呢?
這一天應該不遠了吧?
他不是進步很快已經開始上道了嗎?不是已經會3D製圖了嗎?那些主管不是都對他的能力表示讚賞嗎?連那個韓國客戶不也誇他是個“good boy”嗎?
……
葉蓮想着曹學謙所講的笑話,想着曹學謙的努力奮進,心裏又樂又充滿希望,存餘在身上的暈車所帶來的疲憊和不適,也一掃而光。
早讀鈴聲敲響,早讀正式開始。
英語課代表自覺地帶領全班同學早讀,教室裏是書聲朗朗。
葉蓮望着臺下那一張張朝氣蓬勃童稚的臉,想着自己是在和曹學謙一起拼搏一起奮鬥,心裏面便充滿了戰勝一切困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