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異鄉的城,親愛的你 >第100章 那一段驚險的過往
    曹學謙的神情慢慢變得凝重,那雙眼睛比平時更加深邃,似乎承載了驚險往事的沉重,略略有點胡茬的嘴脣慢慢開啓,帶着葉蓮再次回到他的往事裏:

    那還是2001年夏天在華城的時候,我從一家工廠辭了職。

    那段時間工作總是不穩定,總在變動。

    因爲上班時間比較短,所以結工資時只有少得可憐的一點錢。那段時間幸好你在學校裏上班有穩定收入,我纔不至於有很大的養家壓力。

    但我有另一種壓力。

    作爲一個男人,不能肩扛養家的重擔,我覺得我的自尊無處安放。

    所以我希望能儘快重新找一份能讓我幹得持久一點的工作,早一點拿工資,早一點寄錢回家。

    但事與願違,接下來找工作的日子裏,我總是找不到讓我能勉強接受的工作。

    日子一天天過去,手裏那點可憐的錢在一點點縮水。

    儘管我已經很節約很節約了:

    喫最便宜的飯菜;睡那種最便宜的通鋪旅店,有一次竟在一家招待所的走廊上將就了一宿;有時水都不捨得買,想着辦法找地方蹭水喝。

    我也沒怎麼捨得花錢給你打電話,儘管我每天從早到晚地想你。

    那一天,我去一個人才市場參加一個大型企業招聘會。人才市場裏的人真多,全是黑壓壓的人頭。

    我汗流浹背地在裏面擠來擠去,看到跟我的專業刮一點點邊的企業,我都嘗試着投了一份簡歷。

    一共大概投了七八份吧。

    雖然說“廣撒網,多斂魚”,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其中好幾家公司的要求很高,我的“敲門磚”又不夠硬,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被錄用的。

    如果我能被那兩家要求不太高的企業中的一家錄取,我都是要謝天謝地了。

    從人才市場出來,已是很晚。一天的奔波,再加上在悶熱的人才市場裏的一通勞頓,我是又累又餓。

    我路過一個又一個餐館,沒底氣進去,最後進了一家很小的麪館。

    我要了一個清水面。

    但老闆不知道是不是怕他自己被人認爲太小氣還是本就善良,還給我漂了兩片青菜和一點油星。

    我很感激地對老闆說了聲謝謝。

    我沒捨得一下就把麪條喫完,儘管我餓得恨不得從喉嚨裏伸出一隻手來。

    因爲我想着吃完麪條我也沒地方去,而且我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別人喫而自己的碗裏卻沒“貨”或者乾脆碗也被老闆收走了。

    但我還是很快就喫完了。

    我的腸胃、我的喉嚨,和我的握筷的手,都不聽我的計劃和安排,它們似乎感覺到“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的危機,一致配合着把麪條快快地消滅光了。

    然後,我又把湯喝完了。

    我體會着湯從喉嚨口流過的那種美妙的感覺,只覺得碗裏的湯太少了。

    我面前的碗見底了。

    我不去買單,我想着等老闆來收桌子時再買。

    我看向店裏,小店共有六張桌子,還有兩張空着。那我就覺得我不離開也不影響老闆的生意,等桌子都坐滿了,我就不能霸着桌子了,我得離開。

    離開去哪兒呢?我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我想看看我還有多少錢?

    我去我的揹包裏掏我的癟癟的錢包。錢包裏的錢屈指可數。除去我該付的麪條錢,還剩差不多十元錢。

    十元錢,那是養命錢!可不敢再花了。

    那我今晚去哪裏住宿?我今晚很可能要流落街頭了。

    我不甘心地在揹包裏亂翻了一通,想着算不定還能另外翻出一點錢來。

    但是沒有。

    我心裏就涌起一陣悲涼。

    我把錢包放進揹包裏,思考着今晚該何去何從。思考來思考去,心裏沒有一個決斷。

    這時候,我又想起了你。

    我不知道此刻的你在幹什麼?是不是像我想你一樣地在想着我?

    我把你的一張照片從揹包裏拿出來。因爲太想你,那張照片我總是隨身帶。

    我看着你的照片,看着照片裏你美麗的笑臉,我的眼眶不覺間就蓄滿了淚水。

    照片顯得很舊了,因爲我經常看,經常撫摸,有些地方磨損得變毛了。

    我擦了眼淚,不讓淚水滴在你的照片上。我把你的照片在我的臉上貼了貼,再小心地放回揹包裏。

    說到這裏,曹學謙停下來想喝口水,看到葉蓮已是聽得眼淚漣漣,就說:“你別哭呀,你哭我就不講了。”

    葉蓮於是擦了擦眼角,破涕爲笑,去給曹學謙倒了一杯水。曹學謙拿起杯喝了一大口,然後繼續講他的故事:

    *

    可能已經過了飯點,小麪館裏的人不但沒有滿桌,反而越來越少了,現在除了我以外另外還有兩個人,三個人分散在三張桌子。

    那兩個人一個是一個姑娘,另一個是一個男青年。

    我看向那個男的,似乎在哪裏見過。那個男的其實也早已經喫完了,可能他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也向我看了過來,並且還點了點頭。

    “你好,我怎麼感覺在哪裏見過你?”桌子離得並不遠,我就直接開口問他。

    “在人才市場呀,在那個燈飾廠投簡歷的時候。”

    “哦,對,對!”我這才恍然想起。

    “你今天找工作怎麼樣?”我問他。

    他搖頭答:“不知道,都還沒有結果。都是要等通知。”

    “我也是。”我們似乎越來越有共同話題。

    “我叫曹學謙,請問怎麼稱呼你?”我又問他。

    “我叫肖冒炳。”他說着,向我解釋着他的名字怎麼樣寫。

    我很高興,能在這店裏遇到一個一起找工作的人。

    “請問你今晚去哪裏住?”我問他。

    我這樣問他是有目的的,我想他如果去住旅館的話,我能不能跟着去蹭個走廊對付一晚。

    “不瞞你說,”肖冒炳說着就到我對面來了,很小聲地說:“我沒錢了,晚上我沒地方去。你去哪裏住呢?”

    想不到肖冒炳跟我一樣無處可去,算不定他也是打着像我一樣的算盤。我對他立即就有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悻悻相惜。

    我們各自買了單,走出麪館,面對早已陸續亮起路燈的街道,愁着去哪裏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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