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杉並沒有驚訝,想必是王老師已經告訴他葉蓮要來學校的消息。
吳濤的衣服有點髒,他的額頭上貼了一個創口貼。
葉蓮走近他們幾個,在旁邊一個位置坐下來,問:“王老師,藍杉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藍杉一聽,面露羞愧和擔憂。
葉蓮一看藍杉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是闖禍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雖然藍杉總體看起來是很乖的,但有時候也是熊孩子一個。
那一次在家裏,他不是把沙發跳斷了嗎,他的下巴不也很不幸地被劃到了一個長口子了?現在傷口已經好了,好在位置隱蔽,縫線也比較成功,不注意的話,看不出疤痕來。
“平時都是很乖的,今天確實是淘氣了。”王老師說,但語氣裏並沒有多少責備。
“藍杉怎麼了?”葉蓮問。
“他把吳濤的額頭砸傷了。”王老師指着吳濤說。
不是吧?
葉蓮還有點不相信。
葉蓮一開始就看到吳濤的額頭受了傷,但沒想到是藍杉造成的。
藍杉不敢看媽媽的眼睛,慚愧地低下頭去。
“怎麼回事?”葉蓮問。
“藍杉,你來告訴你媽媽是怎麼回事?”王老師說道。
對一個學生來說,老師的話就是聖旨,不敢不聽。
藍杉於是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在葉蓮的不斷追問下,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下午放學的時候,藍杉去操場排隊上校車。
走着走着,他看到一隻小鳥。
那隻鳥在他不遠的地方飛飛停停。藍杉快,它就飛一下;藍杉慢,它就停下來。
小鳥,你是想跟我玩嗎?那我就陪你玩一下。
藍杉一時興起,蹲身撿了個小石子。
嘿嘿,小鳥,我要向你扔石子了哦,看是我身手好還是你身手好?
藍杉心念閃過,又旁顧左右無人,便“嘿!”地一聲,舉高的右手使勁一揮,把手裏的石子向着小鳥扔了過去。
小鳥的警覺性有多好?在藍杉揮手的那一剎那,它就“呼”地煽動翅膀飛走了,還能被石子砸到?
但是,讓藍杉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藍杉揮手扔石頭的同時,吳濤冷不丁地從一株密實的園林樹後面跑出來,石子不偏不倚,砸在了吳濤的額頭上。
哎呦!
吳濤痛得大喊,用手捂着額頭,緊接着又嗚嗚地哭起來了。
藍杉傻眼了。
怎麼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呀。
他愣愣地站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幸好王老師從旁邊經過,聽到了吳濤的哭聲,就把藍杉和吳濤兩個人一起帶回到教室裏了。
……
葉蓮聽完,心裏暗暗發愁。
這小子,淨給老孃惹事。
這下好了。你砸傷了別人,等一下他的父母過來,指不定要怎麼鬧呢。
賠禮道歉是小事,搞不好還要去醫院,要檢查啦,要治療啦,要營養費啦……
各種麻煩。
葉蓮就聽說過一些人精一樣的父母,怎麼樣藉着孩子一點點的事情,大鬧特鬧的傳聞。如果吳濤的父母也是這樣的話,那她就頭大了。
“藍杉媽媽別生氣。我瞭解過了,藍杉也不是故意的,況且他也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王老師似乎並不怎麼煩惱,她還反過來勸慰葉蓮。
“那吳濤傷得怎麼樣?”葉蓮問。
“砸了個血印子,擦破了點皮。我已經處理好了。”王老師說完,轉而又數落吳濤:“你也是,誰讓你亂跑了?看也不看一下?”
吳濤垂着頭,默默無言。
“校園那麼大,你好好走不行?你往別處跑不行?偏往石子上撞?活該你被石子砸!”王老師繼續數落。
這……
葉蓮聽得很不解。
敢情這犯錯的人不是藍杉,而是吳濤?
這王老師是糊塗了嗎?
雖然說將軍愛尖兵,老師愛優生,但這對藍杉的偏袒也太明顯了吧?
這吳濤能背這鍋嗎?
果然,吳濤被王老師的話激怒了。
他垂下去的頭擡起來,兩隻眼睛瞪着王老師,雖然還是不說話,但眼神是恨恨的,眼角還有淚光。
王老師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仍然很嚴厲地對吳濤說:“你坐下去,參照曹藍杉的作業,把這次的作業重新抄寫一遍!”
吳濤再一次瞪了一下王老師,然後很不服氣地把頭扭到一邊。
既不坐下去,也不動手抄作業。
他面前桌上的英語作業,寫得七扭八歪,難以辨識。
葉蓮生怕他們師生之間矛盾再次激發,趕緊岔開話題:“那吳濤的父母什麼時候來?”
“他爸爸說七點左右過來。”王老師說。
葉蓮看了看時間,七點還差二十分鐘。
“吳濤,還疼嗎?”葉蓮問吳濤。
但吳濤還是扭着頭,誰也不搭理。
“藍杉,你跟吳濤道歉了嗎?”葉蓮又問藍杉。
藍杉回答說他已經向吳濤道歉了。
“吳濤,”葉蓮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親切一點:“這次是曹藍杉太不小心了,是他不對,阿姨回去批評他。在這裏,阿姨也向你道歉,你就原諒一次曹藍杉可以嗎?”
吳濤還是沉默,但繃着的面部表情已經放鬆了下來。
他在座位上坐下來,開始抄寫作業。但他也不看曹藍杉的作業,氣鼓鼓地我行我素地抄,還是歪歪扭扭。
憑着以往的經驗,葉蓮知道,想一下子改變一個學生的英語書寫,那是不可能的。
吳濤的爸爸終於來了。
吳爸穿着廠服,三十多歲,看起來很本分的樣子。
王老師把吳濤被石子砸到額頭的經過說給了吳爸聽,話語裏一再強調藍杉是不小心的,並且藍杉也已經向吳濤道過歉了。
吳爸很是拘謹,並沒有像葉蓮料想地那樣刁難鬧事,而只是看了看吳濤,聽着王老師爲曹藍杉開脫的話,也並不吭聲。
葉蓮沒那麼擔心了,但還是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