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年的腳步來臨,這些在外打拼了一年的人們,都想早一點回老家,與親人團聚,讓親情來療愈這一年在外面碰壁所帶來的失意和辛酸。

    正式春運還沒開始,許多人就打包扛行李趕在回老家的路上了。春運正式開始後,要回老家的打工人就如潮水般涌進各個車站。

    今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因着經濟的不景氣,使這個冬天顯得特別的蕭殺和冷酷。

    立金公司是少數放假比較晚的公司。

    離過年大約還有一週的時間,曹學謙纔開始放假。

    回老家的事情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而且,今年不打算乘坐交通工具,打算開自己的車回去。自從買了車以後,家人們都還沒看到過呢。

    雖然在沿城,一輛普普通通的小車微不足道,但在老家,對曹學謙和葉蓮兩家人來說,卻是家族裏破天荒的讓人自豪的事情了。

    行李準備好了,第二天路上的喫食、回老家的厚羽絨衣也已經準備好了。晚上準備早早睡覺,第二天凌晨四點起牀動身開車回老家。

    正要睡覺呢,曹學謙的電話響了。

    是藍杉奶奶打來的。

    葉蓮聽到曹學謙一些斷斷續續的話:

    “明天早上四點多動身。”

    ……

    “不要回?爲什麼?”

    ……

    “你聽誰說的?”

    ……

    “那我跟葉蓮商量一下。”

    ……

    曹學謙掛了電話。

    葉蓮聽得奇怪,問:“怎麼啦?”

    “媽媽不讓我們回家。”

    “爲什麼?”葉蓮驚訝。

    “說是今年的雪特別的大,許多人被困在半路上了。”

    “是嗎?那媽媽怎麼知道?”葉蓮奇怪。

    “媽媽說一個鄰居說的。鄰居的兒子前天出發回去的,今天還沒到家。”

    “那麼嚴重呀?”葉蓮喫驚。

    “說是高速路上全部冰封,車根本不敢開,開起來無法止住打滑。”

    “哦?那大家豈不是都滯留在路上了?”

    “是。冰天雪地的,哪裏都去不了。”

    “那麻煩了。那我們怎麼辦?還回去嗎?”葉蓮問。

    “這情況還怎麼敢回去?真的困在路上的話就太受罪了。”

    ……

    所謂計劃沒有變化快,就是這樣子的吧。

    什麼都準備好了,藍杉奶奶的一個電話就讓曹學謙和葉蓮放棄了回家的計劃。

    也幸好曹學謙和葉蓮沒有加入到回老家的大軍,避免了一場雪地上的劫難和煎熬。

    葉蓮和曹學謙後來才知道。

    這一年的雪災非常地罕見,百年難遇,受災面極廣。

    連日來的雨雪天氣,把祖國中部和南方的大部分地區冰封成白茫茫的世界。

    而且,日復一日的雨加雪,讓結冰過程不斷反覆重疊,冰層越來越厚,破壞性是越來越大。

    有房子被壓垮;有汽車玻璃被凍裂;道路成了溜冰場,所有的車輛是望路生畏,不敢輕舉妄動,不得不拋錨;甚至鐵軌也結冰,讓火車都無法運行。

    要知道,這可是春運啊!

    更嚴重的是,有些地方輸電的高塔和電線也被壓斷,造成電路中斷!

    多麼致命!

    沒有電,連生產生活都不能保障!

    幸運的是,葉蓮和曹學謙留在了沿城過年。

    林樹深因爲想趁着春節拉車賺點錢,雖然很想念丫丫,也還是和葉蘆留在了沿城。

    葉葦懷孕,身子越來越沉重,行動不方便,怕路上人多不安全,所以也沒有回老家,也是留在了沿城。

    這一年的春節,真是一個讓人揪心的春節。

    有多少人在家裏望眼欲穿?有多少人在路上崩潰絕望?

    縱使世間有災難,時間也不會停頓。

    除夕夜如期而至。

    聽着四處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葉蓮在心裏祈禱:

    願這噼噼啪啪的鞭炮聲,能辭舊迎新,也能驅除災難,還世間平安。

    *

    大年初四,上午。

    肖冒炳來訪,說是過來給曹學謙拜年。

    真是稀客。

    肖冒炳自從從立金跳槽出去以後,可是有好長時間沒登門了。

    葉蓮都懷疑他過河拆橋,把曹學謙忘在腦後了。

    沒想到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且,這次不是肖冒炳一個人來,他還帶了他老婆。

    老朋友到訪,曹學謙自然是很高興。

    一陣客氣寒暄,互道新年問候之後,就落座,泡茶,嗑瓜子,邊喝邊磕邊聊。

    “你們今年就是在沿城過年?”曹學謙問。

    肖冒炳點頭:“是的。”

    “大雪災。你們幸虧也沒回,不然的話不知道要在路上堵多少天。”曹學謙一邊斟茶一邊說。

    肖冒炳一聽,馬上打開了話匣子:“聽說路上的人好慘,堵在路上幾天幾夜。

    “京珠高速本來就多長坡,霧氣也重,還結了厚厚的冰,就算是多年的老司機也是措手無策,只能老老實實地等在車裏面。

    “車裏面又太冷,好多人就打火取暖,結果把油耗盡了,最後是又冷又餓又渴。”

    “可不是嘛,”曹學謙憤憤不平地接腔:“聽說還有人坐地起價,十幾塊錢一瓶的礦泉水,幾十塊錢一包的餅乾,上百元一包的方便麪!這誰喫得起嘛。”

    肖冒炳點頭:“今年回家的人太多,許多人知道大雪封路坐車回不了家,就把希望寄託在火車上。聽說省城火車站滯留了幾十萬人,有些人因爲久等火車不來,身體熬不住,昏厥過去了。好恐怖!”

    肖冒炳顯然與第一次來曹學謙家不同,不再是木訥拘束的神態,而是變得很善談了。

    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珠也是比較活泛。只是髮量眼見地少了,髮際線又變高了。

    他對曹學謙也沒有了一開始的需要仰仗他的尊敬和客氣,而是恢復了朋友間的隨意。

    這也沒什麼不好,朋友之間本就應該自由自在。

    只是葉蓮察覺出肖冒炳的變化比較明顯,有點感慨事業的好壞真地會影響到一個男人的心態。

    ……

    兩個男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兩個女人就在旁邊靜靜地聽。

    肖冒炳的老婆叫簡西琪,披肩長髮,臉龐清瘦,看起來文文靜靜,柔柔弱弱的樣子。

    她也不怎麼說話,只以微笑向葉蓮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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