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徹底服了。
滿臉幽怨地盯着朱高煦。
朱棣氣呼呼地坐在一旁，隨即又笑了起來。
這般父子之間的打罵，他確實好久沒有體會過了，夢迴燕王宮啊！
朱高煦毫不在意小老三的幽怨目光，淡淡開口道:“別想着到處跑，先把南洋海關海防建設好！”
“那不是已經差不多了嘛！”朱高燧委屈巴巴地開口道。
南洋海關一直都是楊士奇在負責主持修建，迄今爲止已經正式投入了使用。
每年爲南洋七國帶來的關稅收入，那都是一筆海量的銀錢，足夠他們世世代代喫喝不愁了。
“南洋那邊，乃是大明門戶，所以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老二，我看你是小心過頭了！”
朱高燧不屑地撇了撇嘴。
“據我瞭解，我大明水師戰力，堪稱當世無敵！”
“那些西洋商隊的船隻火器不過都是些垃圾，遠遠無法與我大明水師相提並論！”
“要是當真爆發了戰事，我南洋水師可在頃刻之間將其殺光誅盡，哪裏還需要防備他們啊！”
不得不承認，朱高燧這思路邏輯確實不錯。
大明水師舉世無雙，壓根沒有一合之敵。
既然如此，那就是大明欺負人家的份兒，哪有人家欺負大明的份兒啊！
所以朱高燧很不能理解，爲什麼還大力建設海關海防，難道那些西方蠻夷還敢率軍來攻嗎？
他們怕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吧？
對於朱高燧的說法，朱高煦聽後不屑地笑了笑。
“爹，老三，你們還記得鄭和的海權論嗎？”
朱棣點了點頭，畢竟鄭和那番話可是說給他聽的，自然記得清清楚楚。
回想起鄭和那番話語，朱棣頓時臉色微變。
“老二，你的意思是……海上可能會有外敵來襲？！”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朱高煦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就算現在沒有，將來也一定會有！”
“鄭和的原話是，欲國家富強，不可置海洋於不顧。財富取之於海上，危險亦來自海上。”
“海上能有什麼危險？”朱高燧再次反駁道，“我大明水師舉世無敵！”
反正他的思維就一句話，大明水師強無敵，還能有什麼危險？
朱高煦也不急着反駁，而是耐着性子解釋道。
“海上貿易的巨大利潤你們心中也清楚，我中原出產之絲綢、瓷器等商品深受西洋各國喜愛，可以說我們有多少都不愁賣，有多少就可以賣多少。”
“大明可以用這些並不影響國計民生，用這些華而不實的商品，換取西洋各國的金銀、糧食、香料、以及各種我大明急需的物資，只要將這些國貨特產運出海外就是十倍甚至是幾十倍以上的巨利，這些利潤完全可以彌補我大明的金銀不足，糧食產量不足這些問題。”
“但是你們想過沒有，我們看得到海上貿易的利潤，那些西方國家難道就看不到嗎？他們可是自元朝開始就與中原王朝建交往來，更是有一個西方蠻子寫了一本遊記，將中原描述成了一個遍地黃金的古老國度，你們想想面對一個這樣的黃金國度，你們難道就不會心動嗎？”
會心動嗎？
答案那是肯定的啊！
遍地黃金的繁榮國度，理應歸屬自己所有！
任何一位合格的帝王，面對這樣一個繁榮國度，只怕都很難做到不心動吧？
朱棣臉色再變，罕見地嚴肅了起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朱高煦點了點頭，“他們也看得到這驚天的海貿利潤，所以遲早會有那麼一天，這些西方蠻子會不滿足從我們手裏高價購買商品，他們會想方設法的低價購買我們的商品，甚至是不用花錢就能得到我們的商品，比如說直接發兵進攻大明！”
“到了那個時候，我大明的海疆將無一刻的安寧，如果不提前做好海防建設，甚至當真會有被攻破的風險！”
朱高燧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不過他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老二，你說的這些，是不是太過杞人憂天了！”
“畢竟我大明水師……”
朱高煦擺了擺手，粗暴地打斷了他再逼逼賴賴。
“大明水師現在是很強盛，戰力也可堪稱當世無敵。”
“但是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大明水師還可以始終保持如此戰力嗎？”
“一旦出現了一個昏庸無能的帝王，那大明的衰敗任何人都阻擋不住！”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我大明當爲子孫後代着想，爲後世子孫謀一個萬世太平！”
朱高煦最後這句話，可謂是說到了朱棣心坎裏。
當年他力排衆議揮師北伐，不就是想要解決北虜之患，爲後世子孫打出一個萬世太平呢？
“老三，多跟着你二哥學學，你這孩子還是太不爭氣了！”
“……啊對對對！”
朱高燧放棄了抵抗。
朱高煦見他有些不服氣，立馬加大了輸出。
“老三，你不會真以爲大明現在舉世無敵了吧？”
“東邊就剩下一個美洲大陸，那裏還有三大文明帝國，已經發展出了王朝，大侄兒想要將他們掃平剿滅，指不定要喫多少苦頭！”
“西邊就是中亞，死瘸子帖木兒死後，偌大一個帝國雖然分崩離析了，但是其繼承人沙哈魯也是個文武雙全的雄主英主，不到三年就平息了內部皇室叛亂，進軍中亞，驅逐叛將，奪取撒馬爾罕，平服內爭，原帖木兒王朝的所有領土再次被其一統，原本即將分崩離析的帖木兒帝國也重新在他手中凝聚了出來，這樣一個梟雄英主，你敢保證他不會繼承他父親的遺志，繼續向東遠征大明？”
沙哈魯！
帖木兒帝國之主！
朱棣和朱高燧都有些驚訝，神情凝重到了極點。
單單看這份戰績，他們就明白這個沙哈魯確實是一位梟雄人物。
當年帖木兒是病死在東征大明途中，沙哈魯卻能夠在短時間掃平叛亂穩定局勢，其能力可見一斑。
這萬一要是沙哈魯繼承其父遺志，再次發起東征聖戰，那大明可就有得玩了！
“中亞再往西，就是西亞之地，那裏有一個疆土遼闊的奧斯曼帝國，其國力疆土都與我大明相當，而且水師海軍也是當世頂尖，南洋那些宗教信仰正是來源於這奧斯曼帝國，其影響力可見一斑！”
嘶……
朱高燧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特麼人家都已經把手伸到大明瞭啊！
那個奧斯曼帝國遠在西亞，都能夠影響到南洋，其實力堪稱當世頂尖啊！
“不要小覷任何文明，大明如今只是偏安一隅罷了。”
“欲國家富強，不可置海洋於不顧。財富取之於海上，危險亦來自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