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能看見神祕生物 >第二百三十五章 愛恨難辨
    從前她在家裏等喫飯也會這樣說,趴在桌上,側臉枕着手背…其實也不能算從前,也就纔過去幾天而已。

    如果不是在收容室裏,在欺騙他以後,在他們站到對立面之後,她說這句話,藺崢會更心軟的。

    “喫飯可以,”藺崢點了點收容室玻璃牆側的智能窗口,“待會兒會有流食送來。”

    這和她想要的反應可不一樣,凌江玥倏然皺眉:“我不想喫什麼鬼流食。”

    像喂動彈不得的半死人。過去她被電擊和藥物折磨得身體崩潰的時候,就只能喫流食,稀湯一樣的糊糊淌進喉嚨裏,讓她覺得自己是一條被栓住脖子的流浪狗。

    藺崢:“不做檢查,就只能按照最壞的身體情況做打算,你身上的激素系統可能是紊亂的,安全起見只能喫流食。”

    “我說了,我不喫什麼鬼流食,”她的聲音陡然變冷,從實驗牀上坐起來,眉眼沉沉盯着玻璃外,“你聽不懂人話?”

    藺崢沒說話,眼睛都不眨一下,平靜直視着她。

    兩個人隔着一扇玻璃對視,物理距離雖然很近,但彼此知道,他們的關係已經越來越遠。

    凌江玥被這樣的想法弄得心煩,時隔一年多後再次住進玻璃罩裏被人觀察,加上可能後面喫流食的狼狽糟糕場面也會被他看見,更讓她煩躁,抓起旁邊的一瓶水就砸過去。

    除了“嘭”一聲響,水瓶砸在堅固的玻璃上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滾出去!”她厲聲厲氣罵。

    藺崢仍然沒反應,只有下頜線繃緊了。

    上一秒還輕聲細語裝可憐,下一秒就能對着他又砸又罵,果然陰晴不定。

    果然,那一點可憐表象都是假裝的。

    凌江玥被他緊盯不放的視線弄得忍不住發脾氣。

    她想,那段音頻還是有作用的,“鄰居”能壓制住大部分影響,卻顧不上邊邊角角,她的情緒比平時更容易產生應激反應。

    “叫你滾出去!聽不見嗎!不準盯着我看!”她跳下實驗牀,拿着毛毯想遮住玻璃,遮住藺崢的視線。

    可裏面又沒有掛的地方,甚至連點尖銳的東西都沒有,似乎害怕她會想不開在裏面自殺。

    自殺?她看起來像是完成報仇大業就自殺謝罪的蠢貨?

    怪不得藺崢能被路愉說服,單槍匹馬就來找她,原來是怕她偷偷找個地方去死?

    凌江玥壞脾氣消失,眼睛轉了轉,把毛毯扔開,貼在玻璃上看他,睫毛動一動,清晰可數。

    藺崢眉頭皺了下,摸不透她情緒的轉變規律。

    直到她帶着遊戲勝出似的口吻問:“房間裏沒有尖銳的東西,你們怕我會死啊?真夠癡心的,一個警察,對着一個實驗體,一個殺人犯,竟然也能喜歡得起來。”

    聽她說這些話,藺崢心裏竟然詭異地很平靜,不鹹不淡說:“不管是不是自殺,只要出血量超過規定,就得短暫移出收容室。保外就醫,聽說過嗎?因爲這條規則被太多人鑽過漏洞,所以看守人員需要想辦法阻止嫌疑人的自殘行爲。”

    所以不是喜歡,不是擔心,只是職責所在。

    凌江玥的怒氣成倍捲土重來,攥緊拳頭捶打玻璃外他那張臉。

    “你騙人!”

    “我騙你什麼了?還是說你認爲我一定會爲了你違反我的職責,背叛我的身份?”

    “如果不是你假裝子彈卸完了,我一定在你撞門進來之前就弄死你們!也好過被你們塞進這個籠子裏!放我出去!不然等我自己出去了,我絕對會把你也弄進鹽水池裏泡着!”她一下下捶着玻璃,發出沉悶的聲響。

    像一下下砸在藺崢心裏。

    說來說去,她腦子裏能想到的他騙過她的事,也就這點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只是小事也這麼憤怒,那他該怎麼表達他受到的欺騙呢?

    藺崢臉部肌肉有些抽搐,看她還惡狠狠盯着自己,突然拔腿往收容室門口走,門鎖解開的滴滴聲還沒落地,門就被他大力甩上,“咚”的巨響嚇得凌江玥抖了下。

    然後被掐住了脖子,踉蹌倒退着被摜到玻璃牆上。

    “我騙你?是你在騙我!你騙了我整整半年!到那天晚上我問你,你還在狡辯!和路愉算計我的時候是不是很高興?接近了一個內部人員,可以得到第一手資料,方便你得到名單舉起屠刀,而我還像個傻子一樣在爲懷疑你而感到愧疚!凌江玥,你有心嗎你?!”

    他說得咬牙切齒,表情都快扭曲,似乎下一秒就要捏斷她的脖子。

    凌江玥被迫仰着頭,卻一反常態嗬嗬笑:“怎麼,展顏和路愉沒告訴你嗎?我是實驗體,是改造人,是個怪物,我怎麼可能有心?和你滾到一起是因爲你的權限最高,你們特調處和人特科學部一樣,都是些披着人皮的神經病,畜生,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想的都是怎麼弄死你們!”

    “你有種現在就把我弄死,最好像華春杳那樣開膛破肚死不瞑目!”藺崢逼近她,眼裏的恨簡直要溢出來。

    “你以爲我不敢?用來練手的蠢貨都死得差不多了,多你一個也不多,到時候讓林珈去荒郊野嶺領你的屍體,也在解剖室走一趟,被裝進收容箱裏展示給下一任的特調處成員看,看看你這個前任隊長有多蠢,居然會相信一個實驗體在牀上的話,活該被弄死!”

    他們極盡惡劣之態,爭先恐後刺激對方。

    藺崢喘氣聲加重,鉗制着她脖子的手越收越緊,拇指和食指掐住她下頜,讓她張開嘴沒辦法再說清楚話。

    凌江玥說不出,卻還犟脾氣似的露出笑,目光觸及他愛恨難辨的表情,頓了一下。

    性信息素和愛恨是相關的,儘管表情冷漠憎惡,他身上的性信息素卻濃得像漩渦深處的海水,靠得太近,她漸漸有種被灌滿口鼻的窒息感。

    藺崢滿臉陰沉扭曲,一字一句從喉嚨裏擠出來一樣——

    “凌江玥,你就是欠幹!”

    然後猛地壓下去,脣舌重重碾過她。凌江玥不甘示弱,在吻裏亮出尖牙。

    這根本不是吻,是撕咬,是恨不得吃了對方,嘴角流出血絲了也沒人停。

    彷彿難以辨清的愛和恨都能在痛楚裏浮出真面目,彷彿彼此的身份和麪前的這扇玻璃將他們隔開的距離,只能在撕咬中無限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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