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啓立即蹲下來爲老人檢查。
醫學生的職業習慣,鼻息、頸部、心臟等處,一一檢查了一番。
他鬆了一口氣,老人還活着。
還有氣,大概只是因爲激動而氣血上涌才暈過去。
“啓公子,這是何人?”
陸炳站在他身旁問道。
“他曾經是少府的少監,三年前遭人陷害被關進了這座監牢。”
“關了三年?也是被人陷害?”
陸炳有些喫驚,他知道嬴啓是被人陷害。
沒想到這裏的人犯也都是被人陷害而關進來的。
“咳咳……”
老人甦醒過來。
嬴啓連忙把他的上半身扶起,輕輕拍他的後背爲他順氣。
“老夫這是在……閻羅殿來了?”
“老爺子,你沒死,你醒過來了。”
“啊?老夫還沒死?”
老人瞬間精神了,眼睛瞪得老大:“老夫終於能活着走出這座活死人墓?”
“是,老爺子,我說過會帶你出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三年吶!”
老頭兒渾濁的眼窩裏,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
那哭聲,沙啞又悲愴,令人聽着心碎。
“公子、指揮使,人已經清點完畢,共一十五名,全部都出來了。”
陸炳的手下跑過來報告。
陸炳滿意地點頭:“好,那就將所有的人都送出去!”
“慢着!”嬴啓擡手阻止。
“公子還有事?”
“有。”
嬴啓朝錦衣衛高聲道:“你們誰可帶有黑色的披風?”
“公子要披風做什麼?”
陸炳問完看向老頭兒。
他猜想嬴啓要披風大概是給這老頭兒用的。
可是,爲何要強調黑色?
“公子,屬下有。”
一名錦衣衛送上他的一件黑色斗篷。
嬴啓接過來,從陸炳身上抽出繡春刀,對着斗篷一陣揮舞。
斗篷很快便成了一條條黑布條。
他將布條交給那名錦衣衛:“勞煩閣下幫他們蒙上眼睛。”
“爲何要矇眼?”
“他們在這監牢裏關押多年不見天日,這一走出去見了光,恐怕會失明。”
嬴啓說得相當認真。
陸炳站在一旁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公子爲人處事細緻謹慎,陸某人佩服!”
嬴啓想說這是最普通的基本常識,但一想,這是古代。
有人不知道很正常。
不過他相信陸炳一定知道,只是一時沒有想到而已。
或者是故意留着讓他這個主子發揮?
“公子,這幫人如何處置?”
又一名錦衣衛將牢頭與獄卒們押了過來。
牢頭此時已沒有了往日的囂張,低着腦袋不敢看人。
其餘十幾名獄卒個個都縮頭縮腦、雙腿發顫。
只有小獄卒滿臉喜悅,看着嬴啓直笑。
“先將他們押解出去。”
“是。”
大家出了監牢。
外面開闊處等候着五架馬車、與兩架囚車。
嬴啓轉身看向身後的監牢。
此時纔算是看清楚了,這是一座私產,並非廷尉府大牢。
連塊像樣的招牌都沒有。
不知道的外人就算是路過,也不知道這是監牢。
他轉過身看着牢頭疑惑地問道:“這裏就你們十幾個人把守?”
“是……是的。”
“他們就不怕人劫獄麼?”
“此處一般無人知曉關押着人犯,因此無需重兵把守,他們十餘人都是武把式,能守得住。”
牢頭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回答道。
“你是這裏管事的?”
“不不不,此處原本是一座大莊子,稍加改進加高、加厚了牆,莊子裏有兩位老爺,他們負責監牢裏的一應用度。”
“他們人呢?”
“他們住在何處?”
“就……就在咸陽城裏。”
“叫什麼?”
“小人也不知,兩位主人每次來都蒙着臉。”
“……”
嬴啓不再問下去,反正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
他對陸炳道:“陸指揮使,將他們都押上車吧!”
“將這些人都押上囚車!”
“公子,那我們呢?”
被蒙着眼睛的老頭兒問道。
“老爺子,你們上那幾架馬車。”
“請各位勿擅自將布條解開,到車裏之後再慢慢取下來!”
“明白了,多謝公子!”
大家都上了車,老頭兒走在最後面。
輪到他上去的時候,嬴啓伸手去攙扶他上車。
老頭兒突然掙開嬴啓的手,雙膝跪在地上,高舉着雙手大喊道:“蒼天吶!你終於開眼了!”
“三年了啊!嗚嗚……”
老頭兒老淚縱橫,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嬴啓彎下腰輕輕拍了拍他,安慰道:“老爺子,請放心,回到咸陽城之後,我一定還你們一個公道!”
老人跪着轉過身,跪在嬴啓面前猛地朝地上磕頭。
“啓公子,您就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請受老夫一拜!”
“老爺子,快快請起,請上車吧。”
嬴啓連忙將他拖起,扶着他上了馬車。
十五人坐在四架馬車裏,絲毫不顯擁擠,五十餘名錦衣衛則跟在馬車兩旁。
嬴啓看了一眼囚車內的小獄卒,朝他微笑着點頭。
此時他不能讓小獄卒與他們坐馬車。
畢竟他是獄卒,在這件案子裏,他暫時只能與其他獄卒坐囚車。
隨後,他與陸炳走向最前面的馬車。
車隊緩緩前行。
突然,小啞巴在囚車裏嗚嗚哇哇大喊大叫。
囚車內的獄卒們生怕他的喊叫會觸怒了嬴啓他們,有人將他的嘴捂住。
小啞巴急得用雙手使勁兒拍打着囚車。
押解囚車的錦衣衛連忙停下車,朝着囚車內怒斥:“喊什麼喊?都給我安靜!”
但是小啞巴依舊不管不顧,急得快要用腦袋撞囚車上的柵欄。
錦衣衛無奈,立即跑向最前面。
“公子、指揮使,囚車內有一名小獄卒正在鬧事。”
“小獄卒?”
嬴啓連忙讓車伕停下車。
後面的馬車與囚車也跟着停了下來。
嬴啓與陸炳跳下車,快步朝囚車走去。
小啞巴見嬴啓來了,開心地笑了起來:“啊、啊啊……”
“小兄弟,你是有話要與我說麼?”
“額額、額額……”
“你有冤屈?”
小啞巴點頭又搖頭。
他嘴裏嗚哇嗚哇的,手不停地指着監牢的方向比劃。
嬴啓沒能看懂,忙叫他慢些比劃。
小啞巴沒有辦法,轉頭怒目瞪着牢頭,並指着他大聲“嗚哇嗚哇”地叫罵。
嬴啓明白了,立即走到牢頭跟前:“你知道這小兄弟在說什麼嗎?”
“我、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嬴啓的臉陰沉了下來。
牢頭強裝鎮定,下巴一揚,理直氣壯地說道:“小人真的不知,他是個啞巴,誰知道他要說什麼。”
小啞巴氣得衝過去揮起拳頭就打。
牢頭大叫:“殺人了,小啞巴殺人了!”
其餘的獄卒無動於衷,一個個樂得見牢頭被打。
錦衣衛連忙隔着囚車將他們二人拉開。
嬴啓見狀,知道這牢頭不會輕易鬆口,便從錦衣衛腰間抽出長刀架到牢頭的脖子上。
“你今日若是不說,信不信本公子就在這裏送你上路?”
牢頭嚇得當場就尿了。
哭喪着臉求饒:“公子公子,我說,我全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