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再次醒來時,是在滿是消毒水味的病房裏。

    他懶懶的掀起眼皮,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又轉了轉眼珠,打量了一下自己所處的房間。

    雖然已經判斷出了這是病房,但他在的這間病房似乎檔次比較高,不光是寬敞安靜的單人間,而且採光的角度也特別好。

    午後的陽光打在他臉上,暖洋洋的,孟醒舒服的想要伸展一下手臂,沒伸動。

    孟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手上綁着什麼,他往兩側分別看了一眼,很好,雙手手腕都被拷在了病牀欄杆上。

    “醒了?”

    孟醒身側傳來涼涼的問詢。

    他扭頭看向右側,看到坐在病牀旁的椅子上,翹着腿,似乎正在處理文件的溫如嵐。

    孟醒沒回話,也沒再動彈,就只是看着溫如嵐。

    溫如嵐也沒管他,就自顧自將手上處理到一半的文件處理完,大略掃了一遍確認沒什麼問題後,在最末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便將剩餘的其他未處理的放在了一邊。

    他將鋼筆的筆蓋合上,“啪嗒”一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孟醒眨了眨眼,終於想起來回應道:“醒是醒了,不過有些不敢置信,懷疑自己還在夢裏。”

    溫如嵐饒有興味的支起了下巴,微微前傾身體,詢問道:“不敢置信什麼?不敢置信自己這麼快就又落到了我手裏?”

    “那倒不是。”孟醒一本正經道:“我只是沒想到我醒來是躺在病牀上,我還以爲該是被一桶涼水潑醒,老虎凳辣椒水挨個來一遍呢。”

    “你要是想要的話,我也可以滿足你。”溫如嵐面帶微笑,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倒也不必。”孟醒立刻拒絕。

    他看着眼前這個寬敞明亮的病房,真心實意道:“我挺滿意的,如果手上沒有綁着東西就更好了。”

    “也可以,把手砍了就不用綁了。”溫如嵐用着溫和的語調說着可怕的內容。

    孟醒:“......還是綁着吧。”

    溫如嵐不置可否,就只是用那雙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孟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孟醒倒是沒有任何被盯着看的不適感,不過,他對自己眼下的姿勢不太滿意,所以他衝溫如嵐提了個意見:“你能不能幫我把病牀升起來,這樣平躺着說話不方便。”

    溫如嵐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但他那副“我爲什麼要幫你”的冷漠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孟醒說了個理由:“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身份和目的嗎?我們可以和諧友好的溝通交流一下,我只是要你幫我調一下牀,不過分吧?”

    溫如嵐眼神閃了閃,片刻後,他伸手按了下病牀側邊的升降按鈕,在孟醒說“行了”之後,他鬆開了手指。

    孟醒這回舒坦了,他倚靠在斜立着的牀板上,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腹部,傷口纏着紗布,看不分明,不過他的血條已經恢復到了80%,並且並沒有任何負面狀態,看來溫如嵐給他提供的醫療措施還是很靠譜的。

    這同時也透露出了一個信號,溫如嵐現在並沒有殺他的打算。所以孟醒才那麼膽大,甚至還有閒心跟溫如嵐閒扯。

    “在我說我的身份和目的前,我先問你幾個問題,怎麼樣?”孟醒開始得寸進尺。

    溫如嵐眉毛一挑,立刻就想駁回。

    但孟醒已經猜到了他的回答,所以搶在溫如嵐否定前,開口提問道:“黃經理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雖然是問句,但他的語氣其實並沒有多少不確定,反而幾乎都是篤定。

    有些事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越來越多的疑點累加在一起,孟醒終於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像是溫如嵐爲什麼會那麼快出現在現場,又像是那臺被關閉的檢測監聽信號檢測器。

    那是維護人員忘了開啓,讓孟醒湊巧尋到了可趁之機嗎?

    並不是。

    事實上,孟醒錯怪了系統,系統出品的道具質量還是很有保證的,那臺檢測器檢測到的監聽信號也並不是孟醒,而是另有其人。

    當時的荒野酒吧內,除了孟醒在監聽飛燕和黃經理的對話,還有另一個人。那個人纔是關掉檢測器的人,也是飛燕打開檢測器後檢測到的人。

    只是孟醒當時沒意識到這點,自己跳了出來,吸引了全部火力。

    做這件事的人到底是誰孟醒不知道,但對方背後的老闆卻再清楚不過了,只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的溫如嵐。

    面對孟醒的提問,溫如嵐沒有肯定,但他也沒有否定,只好整以暇的看着孟醒。

    孟醒便自顧自說起了自己的猜測:“你很早就知道了黃經理被人買通的事,但你沒有對他下手,因爲你想用他釣出那個幕後之人。”

    “德文茶莊的投毒事件,你應該也知情,你原本應該是佈置着什麼陷阱,等着黃經理和他背後那人一起踩進去,只是沒想到被我橫插一槓攪局了。”

    溫如嵐輕笑一聲,給了孟醒一個讚賞的眼神:“說下去。”

    “你並不相信我出現只是單純的巧合,把我放到身邊當助理,應該是想試探我,在那三天的時間裏,我應該露出了什麼破綻,讓你確定我別有目的。”孟醒說到這兒忍不住好奇了起來:“我到底露出了什麼破綻,讓你那麼篤定?”

    “服務生。”溫如嵐給了簡短又關鍵的提示。

    孟醒恍然大悟,問題出在他撒的那個謊上,那個下毒的服務生八成被溫如嵐的人抓到了,然後供出了作案細節,結果跟他的描述有了出入,他也因此暴露。

    謎團被解開,孟醒繼續順暢的說了起來:“然後就是第二次刺殺,職業殺手飛燕,跟第一次一樣,你對黃經理那夥人的小動作一清二楚,你對飛燕的身份也一清二楚,所以自始至終,你都沒有跟對方上牀的打算。”

    “爲了不讓對方懷疑你已經察覺了,你用我來當擋箭牌,既使得黃經理他們的刺殺計劃落空,又成功將他們懷疑的對象移到三番兩次攪局的我身上,順道還逼迫我暴露,除了最後被我意外反制,整個計劃堪稱一石三鳥,高啊。”孟醒誇讚道。

    溫如嵐又笑了一聲,這回他邊笑邊搖頭,否定道:“不對。”

    “哪裏不對?”孟醒怔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的邏輯推理完美無缺,不應該有錯漏。

    溫如嵐先表示了一下對孟醒的肯定:“你猜的大部分都對了,但是...”

    他話鋒一轉:“最後一件,我當時選擇跟你上牀,並不是因爲你以爲的那個理由。”

    那還能是爲了什麼?孟醒不明所以,總不能是溫如嵐真的看中了他的臉,所以色字當頭,不管不顧了吧?

    然而,他覺得匪夷所思的猜測,溫如嵐卻坦然的說了出來。

    “我就是單純的想睡你。”溫如嵐一身得體板正的西裝,卻說着如此露骨放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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