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問題，你選中的那個人怎麼樣。”
“你該不會找到比巫力還要厲害的天才了吧。”
對於這個問題，陳長生沒有立刻回答。
沉默了一兩個呼吸，陳長生輕聲道：“他的天賦很差，連巫力的手指頭都比不上。”
“但是他很倔，可以說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他喜歡一個姑娘，爲了這個姑娘，他可以捨棄性命，捨棄一切。”
“可是當這個姑娘讓他忘記自己重新開始的時候，他真的這樣做了。”
“不爲情緒所屈服，不爲外物所屈服，不爲命運所屈服。”
“只要是他選中的路，他會堅定不移的走完，他甚至倔的讓人有點討厭。”
“草！”
聽到陳長生的描述，玄心忍不住爆了粗口。
見狀，陳長生給了一個白眼道：“你好歹也是出家人，不要隨便說髒話好不好了。”
“說就說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像我這種佛門棄徒，還在乎說不說髒話嗎？”
“不過你選中的人真的很有意思，但他這樣的人，未來會很苦的。”
“是的，”陳長生平靜道：“他的未來會很苦。”
“特別是碰到我，他的未來會更苦。”
“想要踏上登天路，他要捨棄很多東西。”
“這就相當於，一個人在清醒的時候，用刀子把自己的肉一塊一塊的割下來。”
“你真是個畜生。”
“我也這樣覺得。”
說完，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玄心開口道：“如果有可能，就放過他吧。”
“在你口中都能得到一個‘苦’字，他的未來將是何等心碎。”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
“接下來他將會自己前往北漠，如果他失敗了，那他就不會這麼苦了。”
“另外說一下，他現在還沒有開闢泉眼，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身邊的兩個同伴，也都是彼岸境的小傢伙。”
聽完，玄心咂了咂嘴，說道：“那他們鐵定失敗了，北漠佛國不是這麼好闖的。”
“更不是這種小傢伙可以闖的。”
“理論上是這樣，但我覺得他會成功。”
“他是一個擅長創造奇蹟的人，踏上登天路，我需要一個創造奇蹟的人。”
“呵！”
玄心輕笑道：“這可真是一個讓人糾結的問題。”
“你陳長生的眼光從不會出錯，所以他們註定會成功，換句話來說，你選中的人，註定逃不脫命運的束縛。”
“可是奇蹟之所以被稱爲奇蹟，就有人掙脫了命運的束縛。”
“你覺得他會創造出第三個選擇嗎？”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那就不叫奇蹟了。”
說完，陳長生的身影消失，只留下玄心面帶微笑的站在原地。
......
中庭。
姜峯的棺材被三人合力埋了回去。
錢寶兒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獨自發呆，因爲她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剛剛獲得的信息。
而剛剛拜師成功的陳十三，則是靜靜的坐在山坡上，擦拭着兩把寶劍。
看着陳十三平靜的樣子，天玄思索了一下，隨後挨着他坐了下來。
“接下來該怎麼走？”
“我打算去前面喫點包子。”
面對陳十三淡然且務實的回答，天玄無奈笑道。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接下來的人生該怎麼走。”
“爲了去前面喫點包子。”
還是一模一樣的回答，還是那雲淡風輕且毫不在意的語氣。。
只不過這一次，陳十三擡頭看向了天玄。
兩個少年的目光對視，天玄的眼中藏着太多太多的東西，而陳十三的目光始終清澈。
良久，天玄收回了目光，笑道：“前面的包子好喫嗎？”
“好喫，因爲那是肉包子。”
“那我們就快點出發吧，我突然也想喫包子了。”
聞言，陳十三起身便走。
“等等！”
地上的天玄終究還是叫住了陳十三。
望着眼前和自己一樣大，但卻目光清澈的少年，天玄疑惑道。
“先生選中了你，也選中了我。”
“我們未來會面對很多事情，你爲什麼從來不考慮未來。”
“或者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面對天玄的話，陳十三平靜道：“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這麼多爲什麼。”
“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我只知道如果我沒有喫到包子，以後我一定會懊悔。”
“喫一口熱氣騰騰的包子，走遍山河湖泊，爲先生揮出一劍。”
“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它們會爲我帶來什麼，也不會爲我的付出而感到懊悔。”
“或許這些事會很累，但它們就是我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就是意義！”
聽完，天玄愣住了。
他從未想過，一個資質奇差的人族少年，會說出這般震耳欲聾的話來。
身負血海深仇，但是卻要和仇人達成合作，其目的就是爲了讓種族得以延續。
有些時候，天玄也會捫心自問，這樣做有意義嗎？
自己活着的目的，就只有這個嗎？
然而陳十三剛剛的話，卻解開了一直困擾自己的心結。
是呀！
人生在世，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爲什麼要去考慮這麼多所謂的“意義”。
未來的事沒有誰能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不讓未來的自己，因爲沒做某件事而懊悔。
叛徒也好，妖奸也罷。
世人愛說就讓他們說去吧，自己現在只想讓族人活下來，讓妖族活下來。
想到這，天玄笑着起身，然後摟住了陳十三的肩膀。
“十三兄，你的一番話可真讓我醍醐灌頂呀！”
“不過我很好奇，先生當初是怎麼說服你的，畢竟你的性格，就連先生也頗爲頭疼。”
面對天玄的熱情，陳十三淡淡道：“我不太識字，你和我說話不要用那麼多成語，聽不太懂。”
“先生從來都沒有說服我，是我選擇相信先生。”
“哦？”
“那先生到底做了些什麼，居然能讓你這麼倔的人選擇相信他呢？”
“他在一個小地方等了我五年，也勸了我五年。”
“所以我選擇相信他。”
“還有嗎？”
面對天玄的詢問，陳十三想了想，說道。
“他還給了我一個雞蛋。”
“就因爲一個雞蛋？”
“就因爲一個雞蛋！”
說着，陳十三從懷中拿出了兩個雞蛋問道。
“你要喫嗎？”
天玄：“......”
“我是玄鳥一族，我們種族的延續方式是卵生，讓我喫雞蛋有點過分了吧。”
“所以你要喫嗎？”
天玄：“......”
“我要大的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