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曼，狼族倒是出了一個人物。”李牧面不改色地說道。
恆山中出現狼族的人，而且還是頭曼這樣的重要人物，李牧多少也有些意外，在也僅僅只是意外而已。
以李牧在軍略上的見識，只是在瞬間就明白了狼族在恆山的圖謀，無非是切斷趙國北境與腹地的交通而已。
真正讓李牧意外的還是紫女，一個女人，僅僅只是因爲狼族插手恆山之事就能想到狼族即將南下攻打趙國北境，這樣的見識足以讓李牧爲之動容了。
所謂管中窺豹、見微知著也不過如此，尤其是這還涉及趙國與狼族之間可影響國運興衰的大戰，這份見識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在李牧看來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鬼夫人所說的戰馬就是狼族的戰馬嗎？”司馬尚此時也反應過來紫女在方纔爲什麼會那般的篤定，並捨得下數萬金的血本來換取這個人情了。
戰馬，在如今這個屬於戰爭的時代，是最珍貴的戰爭資源，其中的暴利，絕不是生鐵能夠相提並論的。
“正是，狼族一旦南下，雁門郡就不會缺戰馬了，想來，我若是從雁門郡購買數千匹戰馬，應該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吧？”紫女眉眼間帶着商人職業化的淺笑道。
“狼族擁兵十數萬，一旦南下，我雖然有把握擊退他們，但對付盡數騎兵的狼族大軍，想要留住他們可就太難太難了，鬼夫人就如此肯定到時候雁門郡的戰馬可以多到賣給你數千匹的程度嗎？”李牧質問道。
“如果說此時的雁門郡郡守是其他的人，我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交易，但現在的郡守卻是李將軍你。”紫女看着面前的李牧道。
確實是一位真正的兵家子弟，但是，楊明啊，你爲什麼會如此篤定李牧真的能夠大破狼族呢？正如李牧所說，擊退狼族不難，但要達到像伱所說的那般大破狼族，李牧真的能夠做到嗎？
如果李牧做不到，那我們的這筆交易可就要虧大了。
在紫女的心中一直都有着這樣的遲疑，哪怕是在見到李牧之後，她的這份遲疑依舊沒有打消。
女人的性情讓她選擇相信楊明，但作爲商人，紫女的那份懷疑卻從未消失。
“因爲李將軍，所以我願意賭一次，成則獲得畢生都享用不盡的財富，敗則只能回去嫁人，讓別人養着了。”紫女半份戲言半份認真地說道。
“鬼夫人確實好大的氣魄，這份胸襟足以羞煞世間九成九的男人了。”李牧不動聲色地說道。
但在李牧的心中真的如同他表現的這般平靜嗎？
當然不可能，此時的李牧也在懷疑，他不知道紫女提出這樣的交易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是紫女純粹在賭，還是說紫女看出了他的計劃。
自五六年前開始鎮守趙國北境後，對於狼族的進犯，李牧一直都是選擇避戰的，下令麾下的士兵謹守營寨而不得出戰，同時又提高士卒的待遇，不斷整軍操練兵馬。
在過去的這些年中，李牧早已經訓練出了一支由車兵、騎兵、步兵構成的精銳軍團，同時，其對狼族進犯而一直避戰的態度也讓狼族上下逐漸認爲李牧爲人膽小，不足爲患，不斷助長狼族的傲慢之心。
出身邊郡的李牧很清楚，以趙國的軍力想要抵禦狼族，不難，但想要重創狼族，則很難很難。
趙國自長平之戰後，國力大損，而這些年來秦國曆次東出，又多是以趙國爲進攻目標，所圖者不過是不斷的削弱趙國，使其難以恢復到巔峯國力而已。
面對這樣的情況，如何將趙國北境是數十萬軍民從與狼族的對峙中抽調出來，使其能夠加入到對秦國的作戰中，就成了趙國所要面對的迫切問題。
也正是因爲如此，李牧與趙國先王合計，謀劃一戰重創狼族，使其十年間不敢南下窺伺趙國北境。
爲此實現這個計劃，李牧隱忍了五六年之久，甚至不惜背上怯戰懦弱的罵名，所謀者只是將狼族大軍引入雁門郡，進而圍殲狼族大軍。
對於這個計劃，整個趙國唯有趙國先王與李牧兩人知曉，哪怕是現在的趙王偃也不甚清楚，至於作爲副將的司馬尚，更是全然不知。
但是，此時，在李牧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疑似窺測出他計劃的人。
想到這裏，李牧看向紫女的目光中多出了一道不易察覺的冷意，爲了將狼族重創，將趙國邊軍從狼族的壓力中解脫出來，他與趙國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
在眼下這個即將成功的時刻，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哪怕爲此牽連到有可能的無辜之人，我也要以絕後患纔是。在李牧的心中不受控制的生出一絲殺機來。
只是，何爲君子？
君子不是說他的品行完美無瑕，也不是說他不會有絲毫的邪念惡意，真正的君子是在內心面對動搖之時，他能夠堅守本心。
而李牧就是這樣的君子，在臨陣對敵之時，他可以爲了勝利，窮盡正奇之變，但在戰陣之外，他卻會恪守操行。
在察覺到內心深處的殺意之時，李牧在瞬間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只不過，卻是在解決狼族之前，不能讓這位鬼夫人離開雁門城了，以免節外生枝。李牧在心中打定主意道。
“鬼夫人的這個條件我應下了，若真有你說的那一天，生鐵的差價我用戰馬給你補上，不過，鬼夫人，我話說在前頭，賭是有風險的。”在經過一番思索後，李牧給出了自己的答覆。
“願賭服輸而已。”紫女笑道，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算是成了。
接下來只看李牧以及趙國邊軍是否真的能夠如楊明所說的那般大破狼族了。
想到楊明，紫女的視線下意識地看向了大廳的方向，這幾天爲了打通郡守府的關係，紫女可是沒少費心思，更是來返數趟，腿都跑粗了。
但她好不容易來到郡守府了，卻在大廳在見到了楊明，要知道，她現在可還在大廳外站着呢？
感情他在郡守府這邊早就有了關係，我這幾天的忙活在他的眼中都成了笑話了吧？
想到這裏，紫女不由銀牙暗咬，打定主意，隨後一定要跟楊明好好算算這筆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