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聞言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周遭投來的視線，讓她難受。
片刻，她邁步大步離去。
謝雲凡攥緊的雙手，在這一刻放鬆。
秦嘉看在眼裏，心裏也是難受。
溫讓想說些什麼，謝雲凡揚起淺笑：“走吧，去喫飯。”
說着先一步朝前走，那消瘦的背影，堅挺筆直，不曾彎曲，看不出一點難過的樣子。
溫讓卻覺得，他不過是裝的，不想人擔心罷了。
他真的，好孤單。
“媽，你說是不是不該讓張阿姨來啊。”
秦嘉嘆了一口氣：“來與不來，雲凡那句話，怕是早就想說了，走吧，別多想了。”
溫讓垂下頭，嗯了一聲，擡腳企圖跟上謝雲凡，企圖讓他看上去不那麼孤單，卻發現，好像自己追不上，也做不到.....
——
時間飛逝，秦嘉一直留到溫讓過完生日才離開，本想留在這裏照顧他們，溫讓說什麼也不要。
而如劉老師在家長會所說，高三集體班級都延長了晚自習時間。
每天很晚了學校門口都有家長來接孩子。
課堂上學生們更加專心學習，不斷進步。
溫讓作爲新轉來的插班生，她的成績在第一次考試就名列前茅，與謝雲凡只差五名。
看着排名，溫讓總是忍不住將目光投到謝雲凡身上，可他眼裏只有學習，好像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只有謝雲凡自己知道，他望向窗外的倒影有她，做題時的不經意一瞥是她，
走在路上、坐在教室，哪怕是早上喫早飯的短短几分鐘，餘光皆是她。
看到她與別的同學談笑風生，他會忍不住轉頭去看她笑的樣子。
看到她因爲趕着上課急匆匆跑進教室凌亂的樣子，他會偷偷地擔心她有沒有受傷，或者累不累。
站在成績排名前，第一個尋找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看到她成績好，心裏會比自己考高分還開心。
爲何不正面看，因爲膽怯、害怕、懦弱，害怕看多了，視線就收不回來了，害怕一切未知.....
最後一個晚自習結束，溫讓揹着書包走在謝雲凡身側，路道兩旁路燈呈現昏黃色，照在兩人身上。
身後影子被拉長，溫讓攥了攥書包帶子，微微側頭：“雲凡哥哥，過幾天高考，你緊張嗎？”
謝雲凡搖頭：“不緊張。”
“我緊張，雲凡哥哥，我到現在還沒想好要考哪裏，你覺得我的成績，考哪裏比較好？”溫讓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謝雲凡頓住腳步，溫讓不察，邊說邊走：“要不我也去京城好了，正好我們倆還能做伴，
省得我爸媽擔心我一個人不安全，京城聽說近幾年發展很快，到時候我們...”
“去斯蘭，那裏更適合你。”
溫讓腳下一頓，眼睫微顫，轉了個身笑容燦爛：“斯蘭很難的，說不定還考不上呢，媽媽之前說京城也很好，
我們..”
“你能考上。”謝雲凡打斷她後面的設想，語氣堅定，路燈下，兩人相隔距離並不遠，卻好似有銀河那麼寬。
謝雲凡知道，溫讓忽然要在京城是爲了自己，可是斯蘭是她從小的夢想，怎麼能因爲自己而放棄。
自己也不會放棄醫大，說到底，兩人不是一路人。
溫讓臉上笑容感覺要維持不住了，他好像真的不喜歡自己，小時候的承諾真的不能作數。
可最後還是停在了半路，指着她的頭髮，聲音平靜：“你頭髮亂了，我們快回去吧。”
說罷雙手插進校服裏，越過她往前走。
溫讓臉上的笑徹底垮下，心裏委屈，這麼多天，就算是朋友，忽然離開也會捨不得吧，現在他是什麼意思？一點都不在乎嗎？
轉過身低頭跟在身後，兩人全程沒再說過話。
準備高考的這幾天，謝雲凡把能做的題又做了一遍，坐在屋裏就是一天，溫讓也是。
所以直到高考這一天，兩人說過最多的就是，喫飯嗎？喫。
高考結束，兩人都是正常發揮。
統一回校填志願。
溫讓看着單子，猶豫不決，餘光落在外面，少年消瘦的背影，獨自站在原地靜靜望着一處。
她深呼吸一口氣，填了兩個，斯蘭芭蕾舞學院和京城舞蹈學院。
謝雲凡看着單子，劉老師在一旁絮叨。
“你的成績不會差，儘管填，國外國內都是不錯的選擇。”
謝雲凡抿脣：“老師，溫讓報的哪所？”
劉老師一愣，想到兩個人的關係也沒瞞着：“京城和斯蘭，她的舞蹈和文化課都不錯，
兩者可能性都挺大。”
“填了斯蘭就好。”謝雲凡呢喃一句，低頭在單子上寫下京城醫科大學。
劉老師看了一眼：“就一個？”
謝雲凡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等成績這段時間，謝雲凡兩人把整個嶺城玩了一個遍。
謝雲凡給溫讓拍了很多照片。
他們吃了各種美食，喝了新品奶茶，玩了遊樂場，逛了老街，看了滿是星星的黑夜。
這段時間，謝雲凡感覺在做夢，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開心過。
一切都是因爲溫讓的出現，才讓自己體會到了這久違的歡樂。
而夢總會醒。
謝雲凡拿着錄取通知書站在客廳，耳畔傳來溫讓替她高興的聲音。
“雲凡哥哥，恭喜你，距離夢想又近一步，以後一定能成爲救死扶傷的醫生！”
“不是我的。”
一句話把溫讓幹懵了，側頭去看名字，上面溫讓二字讓她大腦宕機。
“恭喜你，距離夢想又近了一步，我把這個消息告訴阿姨，讓她幫你準備東西。”謝雲凡說着將通知書放在她手裏。
轉頭去給秦嘉發消息。
溫讓愣愣站在原地，她不是記得自己的第一志願是京城嗎？怎麼會是斯蘭。
難道說...她猛地轉過頭望向謝雲凡，他正低頭髮消息，見她看來，仰起頭：“阿姨很開心，已經準備好一切了。”
“我其實可以去...”
“從小的夢想，不要隨便，今晚想喫什麼？我給你做，去了學校怕是就喫不到了。”
謝雲凡說着走向廚房。
“謝雲凡。”
謝雲凡腳步定在原地，並未轉頭。
溫讓攥緊錄取通知書，頭微垂，上前一步，手指扯住他的衣角，如小時候一樣。
謝雲凡感受到拉扯，脊背僵硬。
溫讓多想問他小時候的話算數嗎？可她不敢，怕他說不算，怕說了兩人關係會變了味，無法再像現在這樣。
最終溫讓咽回質問的話，輕笑一聲：“我想喫糖醋小排和炒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