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幫他母親治病是去年的事情了,時間隔得不久,他還記得起來一些,只是趙鐵柱診治的時候,並沒有讓他看過藥材,而他自己也只是懂得一點醫術的皮毛,對母親的病症束手無策,更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藥。
他當時如此信任趙鐵柱,也從沒想過去問用的什麼藥。
“我不記得了,他似乎從沒給我看過藥材。”他老實說道。
葉傾染也不着急,繼續問道:“沒關係,那你總給你母親餵過藥,那藥盅裏的殘渣是什麼樣,你應該看到過吧?”
小吳這才點點頭:“我看到過,是灰褐色的,十分稀碎的草團,很小,像是毛球一樣。”
“哼,我就知道。”
葉傾染皺眉看向趙鐵柱,“我就知道你不會好心給他母親治病,你不僅收了小吳的錢沒治好他母親的病,就連藥材都沒用真的,而是用了些廢棄的藥渣,根本就沒有藥性。”
聽了這話,小吳呆愣了一瞬,十分憤怒地看向了趙鐵柱:“你!枉我當時那樣信任你,還把我所有的銀子都給了你,沒想到你竟然連藥都不肯給我母親用,她病得那樣重,你怎麼忍心的?”
可趙鐵柱似乎根本沒往心裏去,答道:“我有什麼辦法,就算真的用了藥材,你娘該死還得死,明知道沒用還去用,不是浪費嗎?”
“那你直說不行嗎?還要收他的銀子。你知道小吳這樣的幫工在你手下幹活一年才能攢多少銀子嗎?那是他給母親救命的銀子,即便救不了母親,那也是他自己攢下的血汗錢,你連這樣的錢都騙,真不是人!”
葉傾染忍不了,再次將他踹倒在地,隨即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看着他,“先前放過你是我做錯了,你的罪根本就無法容赦,準備在牢房裏待一輩子吧。”
說完,她又嗅到了什麼味道,停下了話頭開始在房子裏環視起來。
其他人看他的模樣,也跟着在房子裏看,可什麼也沒看到。
“我聞到了藥材的味道,你是不是在醫館砸東西的時候,還拿走了醫館的藥材?”
她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爲趙鐵柱是個貪財的人,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在家裏留藥材,而且看他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從醫館偷拿了藥材藏到了家裏。
原本還以爲這趙鐵柱會稍微掩飾一下,沒想到他竟然理直氣壯地答道:“我就是拿了藥材又怎麼樣?你搶了我的醫館,這不過是我應得的補償罷了,幾個藥材而已,你那麼多藥材又不差這幾個,我連飯都喫不起了,你還在意這個?”
葉傾染被氣笑了:“你喫不起飯是我造成的嗎?先前你來騷擾我我也都沒讓你去坐牢,也給過你銀子,可你是怎麼對我的?三番兩次傳謠說醫館不好也便罷,我也不同你計較,可你這次直接砸爛了醫館,還補償?”
她握緊拳頭,剋制住自己打人的衝動,“我也懶得跟你多說,一切自有縣令大人決斷。”
雖然她很想再多教訓這趙鐵柱一下,可畢竟縣令在這,她不好太放肆。前面她動手縣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因爲她對縣令有恩情,但終究是不能太過分的。
趙鐵柱這時纔想起來求饒,可一切都已經晚了,沒有人願意再聽他胡言亂語。
官兵將他帶走後,整個房子都安靜了下來。
葉傾染走到縣令跟前拱手:“多謝大人主持公道。”
“哪裏的話,此人罪大惡極,屢教不改,本官理應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好了,本官也要回縣衙處理這趙鐵柱的事情了。”
“大人慢走。”
縣令帶着官兵離開後,葉傾染也打算離開,可剛出門不久,就看到老遠有位大娘急急忙忙跑過來,在他們一行人裏看了半天,最終將視線鎖定在了小吳身上。
“小吳,小吳!”
她還沒到跟前,大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小吳原本還在回憶先前關於趙鐵柱的事情,沒注意到跑來的大娘,一直到聲音傳來,他纔回過神擡頭看去。
“王大娘?”
葉傾染看了看,說道:“是找你的,你去吧,晚些再回醫館也不急。”
不過她還沒擡腳離開,就又聽到這王大娘的聲音:“小吳,你娘她、她有些不行了!快回家看看吧!”
“什麼?!我娘她……當家的,我要回家一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醫館,您要是扣工錢只管扣就是了,等我忙完再回去找您。”
小吳着急忙慌地說完後,拔腿就跑。
葉傾染無奈地喊住了他:“小吳,等等!”
聽到這話,小吳雖然着急,但也還是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怎麼了?”
“我和你一起去,正好醫館也還沒整理好,一時半會兒沒法開門,我幫你娘看看病,雖然不一定能治好,但看看總歸是比放任不管要強。”
擔心因爲趙鐵柱的事情讓小吳多想,她又補充道,“不用你出診費。”
小吳連忙點頭,帶着葉傾染往家裏趕。
路上王大娘細說了小吳母親的狀況,說是這幾日都不太能喫得下飯了,大多時候也神志不清,說不了話,就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維持不了。
一聽這情況就知道十分危急,小吳急得眼眶都紅了。
葉傾染安慰道:“沒事,我的醫術還算不錯,等我看看再說也不遲,先別急。”
他們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小吳的家裏。
還沒進門,葉傾染就聞到了很重的藥味,只是這些藥都是很廉價的普通藥,對重病肯定是沒用的,甚至都不一定能緩解。
她走進門,就看到屋子裏一張老舊的牀上躺着一個已經瘦得脫了相的大娘,此時閉着眼睛,張嘴喘着氣,呼吸十分不規律。
葉傾染一看這狀況,當即心底一驚,這真的是人之將死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