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話，姜氏心如刀割，當即落下淚來：“我的蓮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要是我好好教導她，也許她就不會偏執地嫁到哪裏去，過這樣的苦日子……”
都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她所擔心的還是葉芸蓮過得好不好，而不是葉芸蓮在不在意她的感受。
葉傾染看着也難受：“娘，她都這麼說了，你只當沒有她這麼個人就好了。”
“再怎麼樣也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哪裏說忘了就忘了？蓮兒從小在我身邊長大，沒過過什麼苦日子，就是流放的時候，也沒餓着她凍着她，更沒讓她幹過一點活……”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淚，“這樣嬌養出來的孩子，怎麼能幹那些粗活的？而且她怎麼就真的能不想着點孃家人？連我這個親孃都不認了……”
她越說越傷心，眼淚根本止不住。
葉傾染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了。
她甚至開始反思自己對姜氏把話說得這麼直接到底對不對。
“娘，別哭了，也許她是在跟我們賭氣，所以才這麼做這麼說的，說不定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爲了讓姜氏心裏好受點，葉傾染開始爲自己說過的話圓場，不過的確很有用。
“你說得對，蓮兒不會喜歡那種苦日子的，肯定是在怪我們對她放任不管，我們應該多關心關心她，將她心裏的結給打開。”
只是姜氏這話葉傾染不敢輕易答應，如果答應下來，就不得不帶姜氏去蓮花村了。
從她嘴裏傳達這些話就已經讓姜氏如此傷心了，倘若真的對葉芸蓮說這些話，葉芸蓮直接當面說難聽的話，姜氏會更加接受不了的。
夜裏，葉傾染爲此事愁得睡不着，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才能不讓姜氏難過。
“怎麼了？這麼晚還不睡覺。”楚青雲的聲音傳來。
葉傾染沒回頭，繼續看着天上的月亮：“你不也沒睡嗎？”
楚青雲坐到她身邊，笑道：“我的時間總是不固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心事，說來聽聽？”
對於這件事，葉傾染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直言道：“就是我娘和葉芸蓮的事情，即便我將話說得那樣直白，她還是舍不下那份母女情，反而讓她更難過更擔心了。”
“你畢竟是好意，只是伯母太心善，無論葉芸蓮如何，她都還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不願讓她過苦日子，更自責自己沒讓她過上好日子，所以纔會這樣，也不是你的錯。”
楚青雲想了想，“既然這條路行不通，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乾脆不去阻止伯母思念女兒，就像大禹治水一樣，越是堵住便越積越多，遲早是要決堤的，不如一點點疏通，讓她自己想清楚才最有效果。”
葉傾染覺得也是：“可我擔心她要自己一個人去蓮花村找葉芸蓮，那太危險了。”
“說得在理，我明白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葉傾染再與姜氏聊起葉芸蓮時，姜氏就開始鬱鬱寡歡了，既擔憂又無奈。
看她這模樣，要是長此以往，肯定會落下毛病的，便趕緊開口問道：“娘，你要是真的想去看蓮兒，那我陪你一起去，好嗎？”
姜氏眼前一亮，連表情都帶了驚喜：“此話當真？可我們都走了，醫館怎麼辦？”
“近些日子人也不算多，醫館裏大夫足以應付，剩下的等我回來再處理就是了。”
葉傾染笑了笑，“我們叫上父親哥哥一起，咱們都去，也好叫蓮兒知道，我們絕不是不關心她，只看她如何選擇了。”
“好、好，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隨時都可以。”
其實葉傾染早就算到了姜氏會這麼選擇，所以提前就把醫館裏的事情給打理好了，只等姜氏點頭。
葉國棟對這件事還是有些牴觸，畢竟他說過了，從此就當沒有這麼個女兒，眼下要去看她，還要勸她回來，他有些拉不下臉。可姜氏堅持，他也不好拒絕。
只是葉卓宇明確表示：“我不去，要去你們去。她都已經做了這樣的選擇，我們又何必再去打擾她？平白惹人煩。”
無論姜氏怎麼勸，也勸不動他，葉傾染也不打算爲難他，所以並沒有幫着勸。
眼看着勸不動他，姜氏也就放棄了，將葉卓宇留在了家裏。
這一次去蓮花村的路上花費的時間更多了，畢竟沒法再借助輕功抄近道，只能坐着馬車一路過去。
等到了蓮花村，姜氏便迫不及待地要往趙志銘家裏趕。
與那日葉傾染來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姜氏走進院子的時候，葉芸蓮也在低頭洗衣服，那手都被水泡得皺了，頭髮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破舊得很。
“蓮兒，我的蓮兒，你這是過的什麼日子啊！”
姜氏一看就忍不住過去抱住了葉芸蓮。
葉芸蓮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娘？你怎麼來了？還有爹爹……”
她在看到姜氏和葉國棟之後，眼眶有些發紅，似乎沒想到他們真的會來。
先前葉傾染帶着楚青雲來，她只覺得那是在諷刺和挖苦她，可現在自己的爹孃過來，心裏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聽染兒說你在這裏過得不好，放心不下你，就帶着你爹也一塊過來看看你。”
姜氏鬆開她，捧着她的臉來回看，“你看看你，都瘦了這麼多了。這麼冷的天，你穿這麼少，不冷嗎？還在這冷水裏洗衣服，這……這樣苦的日子，你怎麼忍得了的？”
葉芸蓮搖頭：“我……我習慣了。”
說完，她鼻子一酸，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