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小丫鬟見洛染過來,連忙掀起了門簾。

    洛染朝她微微點頭,剛邁進一隻腳,一隻茶盞迎面飛來。

    紫竹手快,一伸手便穩穩接住。

    洛染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侯府到底有多少銀子經得住祖母這麼摔,這才幾日,已經被摔了第二次了。

    擡頭又看見二嬸和二妹妹母女倆都在低頭抹着眼淚,彷彿沒看見自己進來。

    身子福了一半,還沒等說話,就見洛老夫人氣急敗壞地指着她:“滾!滾去外面跪着!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進來!”

    洛如雪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洛染起身,離開,出奇的乾淨利落。

    洛老夫人指着她的後背罵道:“你們看看,看看她這是什麼態度!”

    “母親,您切勿動怒,身體重要啊。”

    李氏關懷的聲音。

    “祖母,姐姐她剛回京,還不習慣,您別怪她。”

    洛如雪在說洛染沒規矩。

    “小姐,地上涼。”又青趕忙脫下外面的夾襖,要鋪在地上,被洛染制止了。

    她規規矩矩跪在地上,擡頭看了一眼太陽,很刺眼,不得已眯起眼睛。她喜歡這種陽光下的日子。

    “可是您的身體……”

    又青急得團團轉,可這時侯爺不在府中,她不知道該找誰。

    洛染拍拍她的手:“又青,我沒事的。”

    她輕輕覆上小腹,如果這個時候孩子掉了,也算是老天爺成全她。

    又青忽然懂了她的意思,不免震驚:“小姐!”

    這可是關係到以後的身子啊!

    洛染卻不覺得,反正她已經做好了一輩子不嫁人的準備。

    等跟傅家退了親,她再求外祖母幫父親續絃,生下幾個孩子,提醒沈家免受於難,然後自己就找個莊子清淡地過完下半生。

    “染染!”

    一聲驚呼。

    洛染回頭:“表哥,表姐。”

    沈夕晴快步上前扶起她:“大冷天的,你怎麼在這裏跪着?”

    洛染苦笑了一下,對上沈聿知陰鬱的眼神時,低下了頭,彷彿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要來。”

    是的,如果知道他們來,她絕不會讓二嬸她們得逞,因爲她不想讓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擔心。

    “哎呦,原來是沈公子和沈小姐,快請進。”

    老夫人身邊的杜嬤嬤聽到動靜出來,笑着迎接二人。

    沈夕晴緊緊挽着洛染的胳膊沒看她。

    沈聿知深深看了一眼洛染,這才擡步入內。沈夕晴扶着洛染緊隨其後。

    “聿知給老夫人請安。”

    沈聿知行了一禮。

    “原來是聿知啊,快請起,你祖母可好啊。”

    洛老夫人對沈聿知忽然很熱情。

    沈夕晴站着沒動。

    沈聿知溫潤地笑了笑:“回老夫人的話,祖母身體還好,勞您記掛。”

    彷彿並沒有意識到妹妹還沒有行禮。

    李氏狐疑地看了一眼老夫人,也沒弄明白老夫人這態度怎麼轉變的這麼快。

    沈聿知又開口:“老夫人,染染自幼離開京城,與姑丈相依爲命,每每想起這些,祖母總是夜不能寐。

    所以,還請老夫人看在祖母以及逝去的姑母份上,待染染寬容一些。染染不善言辭,但卻心地善良。有的時候,她只是不想長輩傷心,便自己抗下所有。”

    不等別人開口,沈聿知就嚴肅地對洛染道:“染染,你這麼多年不在京城,是洛二小姐替你在老夫人面前盡孝,所以無論二夫人和二小姐說什麼、做什麼,你都應該拿出侯府嫡女的心胸,寬容一些。”

    洛如雪臉一白,焦急地看向母親。

    什麼叫她替洛染盡孝?

    爲什麼要對自己和母親寬容,怎麼聽起來好像她跟母親蠻不講理、容不下剛剛回京的洛染似的!

    洛染脣角微勾,怪不得人家都說,表哥成爲探花郎,完全是他的容貌太盛,否則狀元郎非他莫屬。

    “是,表哥教訓的是。染染記住了。”

    又轉身看向老夫人:“祖母,是染兒的錯,染兒沒有說清楚,讓您老人家擔心了。”

    又對李氏行禮,對洛如雪點頭:“還有二嬸,二妹,下回你們再去我院子,別說硬闖送幾個人進去,就算拆了燒了,我也絕無二話。”

    老夫人一聽,不悅地看向李氏:“什麼硬闖?什麼塞人?”

    剛剛李氏明明跟她說,洛染當着全府下人的面,命人打了她身邊的婆子,還出言不遜。老夫人這才生氣罰了洛染。

    李氏臉一白,慌忙跪下。

    沈聿知卻沒給她辯駁的機會:“又青!你是大小姐身邊的人,應該知道事情始末,講講到底怎麼回事!如果有所隱瞞,或者膽敢說謊,我立刻讓表妹發賣了你!”

    語氣嚴肅,嚇得又青慌忙跪地,但卻言語清晰,將剛剛發生之事一字不落地說了一遍,中間沒有添油加醋,更沒有偏袒任何一方。

    末了,又青發誓:“奴婢所言千真萬確,如果有一個字說謊,天打雷劈!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叫其他人來問,當時很多人都在場!”

    “娘,娘!您怎麼了?”

    洛如雪忽然撲到“暈倒”的李氏身上,哭得傷心欲絕。

    “祖母,娘每天操持府中諸事,天天累得覺都睡不好,她也是因爲擔心姐姐,一時着急才……”

    “做不好可不做,難道冠軍侯府沒有其他人了嗎?”

    沈聿知淡淡地道。

    見老夫人面露猶豫之色,又道:“所謂家有家法,國有國規,如果老夫人覺得實在爲難,晚輩可以讓父親稟明皇上,派人替老夫人來管。”

    “你!”

    老夫人面色難看。

    最後咬牙道:“雪兒,既然你母親身體不好,從今日起,便讓她在院子裏靜養吧。什麼時候身體好了,什麼時候再說。”

    她警告地看了一眼洛如雪。

    洛如雪只好道:“是,雪兒知道了。雪兒會照顧好母親,不然祖母擔心。”

    老夫人看了一眼洛染,又道:“從今日起,府中諸事暫由大小姐……”

    “祖母!”

    洛染忙阻止道。

    她可不想收拾李氏留下來的爛攤子,更不想給別人做嫁衣。

    “孫女剛回京,對許多事情都不熟悉。前些日子是有三嬸在旁協助,這纔沒出了亂子。如今三嬸臨盆在即,孫女是萬萬不敢逞強的。”

    老夫人見她不是謙讓,是真的不想管,便也沒堅持,便讓杜嬤嬤代勞一段時日。

    從寧福院出來,沈聿知嘆了口氣:“染兒,你受了委屈爲何不與我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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