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琤走出安瑞集團的大廈,那種難受的感覺並未退去,反而愈發強烈。
她強忍着不適，給顧淵發了條信息,便打車去了附近的醫院。
***
顧淵趕到S市第一人民醫院時,方琤剛掛了急診的號。
這個時間點，醫院的門診都下班了,門診大樓裏,唯有一層的急診大廳還亮着燈。
顧淵帶着一身還未散去的寒氣，腳步匆忙地走到她的身邊：“方琤，你沒事吧？”
看到她安然無恙，他微鬆了一口氣。
但她的臉色看起來稍差，顧淵擔憂地問：“哪裏不舒服？”
方琤說：“剛纔突然覺得肚子鬧騰，一直想吐,又吐不出來,可能是喫壞肚子了。”
這時候,急診室喊到她的名字。
顧淵陪同她進入急診室。
今天值班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醫生。
聽方琤說了詳細情況，她打量了兩人一眼，開口便問：“上次例假是什麼時候？近幾個月準時嗎？”
“例假？”
方琤一怔。
過去壓力太大，曾有過一段時間，親戚造訪的時間不是很準。而且，一個半月前,親戚也造訪過,她一時也沒想到那方面去。
醫生給她開了個單子：“先去驗一下血吧。”
方琤拿着單子,帶着忐忑的心情,去抽了血。
半個小時候，結果出來了。
檢查結果顯示已懷孕2到3周。
拿到檢查報告，看到報告上“早孕”兩字的時候，新手上路的兩人被砸懵了。
“懷孕？”
***
走出醫院大門，方琤仍有些回不過神。
直到手機鈴聲把她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您好。”
方琤接聽了電話。
手機那邊傳來一個女聲：“您好，請問是方小姐嗎？”
方琤問：“我是，您是？”
對方說：“我們是Afreeca西餐廳的，請問您之前訂那座還需要嗎？”
方琤這纔想起，她在這家西餐廳定了桌子的事，連忙說：“我這邊臨時有事，可能來不了了，麻煩你幫我取消吧，不好意思。”
對方客氣地回：“好的，那我這邊幫您取消掉，歡迎下次再光臨。”
“好，謝謝。”
元旦過後，假日熱鬧的氛圍還未徹底消去。
這裏地處商業中心，外面冷氣襲人，寒風刺骨，依然擋不住人流如潮。
掛了電話，方琤呼出一口氣，看向身旁顧淵，“抱歉，本來今天是想給你慶祝生日——”
但話未說完，她已經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顧淵牢牢地抱住了她，但動作小心翼翼，還帶着一絲微微的顫意。
“顧淵？”方琤怔住。
顧淵揚起的嘴角邊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沒關係，我已經收到最好的禮物了。”他又低聲道，“方琤，謝謝你。”
你和孩子，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
婚後的生活，和之前一樣，沒什麼不同。
唯一不一樣的是，她和顧淵的關係，變爲合法。
而現在，他們共同的家裏，即將迎來一個小傢伙。
孕育生命，是一個既奇妙又折騰的過程。
懷孕初期，方琤又陸陸續續地夢到三年前的事情。她驚醒過來時，發現淚水浸溼了眼角。
“方琤？怎麼了？”顧淵伸手探向她的額頭，目含擔憂，“又做噩夢了嗎？”
“顧淵，爲什麼會有人說，我壓根就不在乎你？”她心裏苦澀難受，情緒低落，“我離開的那三年，你是不是也——”
那個夢裏，所有人都在指責她冷酷無情。
顧淵抱住了她，語氣篤定地打斷：“不，不是這樣的。”
方琤微怔。
他繼續說：“你爲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你對我的在乎，我知道就好，無須理會別人的想法。我們一起走過的酸甜苦辣，不是別人一句話就能否定的。”
“……嗯。”
等她情緒平復了些，顧淵又問：“口渴嗎？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他起身，就要下牀。
方琤卻拉住了他的衣袖。
顧淵疑惑回頭。
方琤擡頭看他：“我想喝炸醬麪味的蜜桃養樂多。”
顧淵：“……”
那是什麼黑暗料理？
【2】
顧小蝦小朋友的誕生，給這個家注入了新的活力。
***
某一天，幼兒園放學後，顧小蝦小朋友是哭着回來的。
一進門，他便撲到方琤的懷裏，嗚咽着問她：“媽媽，爲什麼我和爸爸的名字都這麼奇怪，其他小朋友聽說後都嘲笑我。”
方琤疑惑：“怎麼奇怪？”
顧小蝦抽泣着，斷斷續續地說出事情的經過：“爸爸爲什麼叫顧小魚，我爲什麼叫顧小蝦，小魚和小蝦，他們都說好奇怪。”
方琤忍俊不禁，蹲下來，摸了摸顧小蝦毛茸茸的小腦袋，語氣溫和地解釋：“小蝦是你的小名，這個名字，只是媽媽對你和爸爸的愛稱，代表媽媽對你們的愛。”
“明天回幼兒園，你可以告訴其他小朋友，你的名字，叫顧錚，是‘錚錚鐵骨’的‘錚’。給你改這個名字，是因爲爸爸和媽媽希望，你能擁有光亮耀眼的未來，並且擁有錚錚鐵骨的精神。”
顧小蝦停止了哭泣，臉上掛着未乾的淚痕。他怔怔地望着媽媽，然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
晚上，顧淵給顧小蝦小朋友講睡前故事。
“……最後，公主和王子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顧小蝦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發出疑問：“咦？爸爸，什麼你說的故事結局跟小江叔叔說的不一樣呀？”
顧淵疑惑：“哪裏不一樣？”
“小江叔叔說故事結局的都是‘從此，公主和王子過上了沒羞沒躁的生活’。”顧小蝦眨巴了下眼睛，又露出不解的表情，“不過，什麼是沒羞沒躁？我問小江叔叔這是什麼，他都說這是你和媽媽經常做的事情，不過，你和媽媽爲什麼沒袖沒棗啊？”
顧淵半晌沒作聲。
見顧淵半晌不說話，顧小蝦伸手拉拉他的衣袖：“爸爸？怎麼了？”
“沒什麼。”
顧淵臉上不動聲色，手中的故事書已經合上：“是該找小江叔叔他哥好好聊一聊了。”
他又看向顧小蝦，語氣嚴肅：“九點了，好孩子該睡覺了。”
顧小蝦小朋友最怕爸爸嚴肅的模樣，只能委屈巴巴地拉高被子。
“……哦。”
***
把顧小蝦小朋友哄睡後，顧淵回到臥室。
方琤正趴在牀上看書，看見顧淵進來，立刻把手上的書一收：“小蝦睡了嗎？”
“睡了。”顧淵走到她身旁坐下，“有事要跟我說嗎？”
方琤把腦袋擱到他的肩膀上：“今天小蝦問起我一件事……”
把顧小蝦在幼兒園的事情告訴他後，她又側目，問：“顧淵，我有點好奇，你的名字，是出自‘池魚思故淵’這句詩嗎？”
“是，這名字是我媽起的。”顧淵話音一轉，“不過，你好像一直沒告訴我，顧小魚是怎麼回事？”
方琤當然否認：“沒有，我那時候也想到了這句詩。”
顧淵微微挑眉，並不相信：“如果顧小魚是出自‘池魚思故淵’，那小魚應該是你纔對，爲什麼是我？”
方琤糾正說：“錯了，不是池魚，是喫魚。所以某個程度上，叫你顧小魚也沒錯。”
顧淵失笑：“你就這麼喜歡喫魚嗎？”他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把聲音壓得很低，“那要不要現在就喫？”
“喂！顧小魚，你怎麼老不正經的！”
長夜漫漫。
池魚思故淵，而我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