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瑟兩手插兜,凹了個自以爲很帥的造型,對着少年輕笑:“這搭訕好老套,能換兩句臺詞嗎?比如說,你要對我有什麼印象之類的……”
少年舉着槍的手不曾移動過,可見意志力非凡。
他冷冷道:“我不認識你。”
蘭瑟聳了下肩膀靠在牆邊,變着法地跟他套近乎。
“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嘛,等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就是老熟人了。”他就像是坑蒙拐騙的壞蜀黍,靠着牆根蹲在了地上,仰着頭看他。
“我剛纔救了你,那就是你的恩人,是跟你站在同一陣營的臨時夥伴。我提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少年微微一愣。
在他有限的記憶裏,這麼多年來別人都是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他的,各種奚落的、嘲諷的和輕蔑的目光,都讓他感到不舒服。
有時候這些俯視的目光還帶着極度的壓迫感,讓他感覺自己在對方的眼裏就像是可以隨便碾死的螞蟻。
他渴望爬上高位,成爲比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還要厲害的狠角色,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可當一個似乎可以隨便拿捏他性命的成年人突然在他面前蹲下,那張算得上是好看的臉仰望着他,他有一瞬心頭涌上了奇怪的感覺。
密密麻麻,像被螞蟻啃食過一樣。
“你想說什麼?”
“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蘭瑟手託着下巴,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
可能是那雙眼睛太有欺騙性,少年舉着槍的手稍稍往下沉了沉。
“黑澤。”
他今天心情好,在殺掉這個人之前,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也無所謂。
一旦拿定了主意,少年發覺自己的心情也輕鬆不少。
只見蘭瑟微微挑眉,說了句別有深意的話:“黑澤啊,這個時候還是在叫名字而不是代號的嗎?”
“你知道代號?你是組織裏的人?”
少年啞然,“是boss讓你來救我的嗎?他該信任我的。”
蘭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將槍口給壓了下去:“現在可以不用拿這東西對着我了吧?我不會害你的。”
死掉的人就躺在地上被遺棄在廢棄大樓邊,兩個人的身影慢慢走向了遠處。
“你還要忙什麼嗎?我陪你到處轉轉吧?”
“不行,我還要去拿點東西回來。”
“什麼東西?你失去的尊嚴嗎?”
“……你該不會覺得你很幽默吧?”
“抱歉~”
帶着笑意的尾音實在沒什麼誠意,儘管少年琴酒對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男人隨時保持着警惕,但這個人就像是摻進酒裏的甜蜜糖漿,讓人上癮。
虛擬世界的時間要比現實時間過得快,外面的30分鐘相當於虛擬世界的24小時。
隨着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度過,蘭瑟和少年琴酒已經一起待了快兩天的時間了。
他本來是想看看這個被虛擬構造的世界裏能藏着關於他的什麼祕密——事實上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祕密被誰知道,只要殺掉對方就好。
但看着眼前還在成長的傢伙,蘭瑟突然很想看看他的蛻變。
要是可以的話,他還真想從朗姆的手裏拿走這套玄乎的研究成果。
“爲什麼心不在焉?”少年琴酒把他從便利店買來的飯包分給他一個,自己則是將狙擊槍放在手邊,坐在某個油桶後面啃着自己的那份飯糰。
蘭瑟看着飯包難過。
這麼小就喫不好睡不好,以後到底是怎麼長那麼高的?
難道正常世界的食物要比末日的更有營養?
他咬了一口,喫到了裏面包的魚籽後才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在想,你還要多久才能長大。”
少年仰頭看着月亮,捧着咬過一口的飯糰,忽然覺得有點食不下咽。
“你要走了嗎?”
“怎麼這麼問?你很希望我離開嗎?”
“不,我只是要在你離開之前殺了你,僅此而已。”
蘭瑟咬着飯糰嘆氣,“你這多疑的性格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世界突然都暗了下來,黑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琴酒……阿陣?”
沒人迴應他,彷彿這世界只剩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