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寧接了過來，手指不停地輕顫，幾乎快要抓不住酒杯。
這一喝下去，他和許沐哲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可是...
江時寧擡眸望向許沐哲的側臉，看着對方早已熟悉到銘記於心的五官，心中涌起了自責又難過的情緒。
許沐哲有健康的身體，有美好的人生，真的應該被他一起拖下地獄嗎？
“怎麼不喝？是想要點下酒菜嗎？”許沐哲轉眸與他對視，笑着說，“那我現在給酒店打電話吧。”
“不...不用。”江時寧連忙拒絕了許沐哲，“這樣就好了。”
許沐哲端起酒杯，與江時寧的那杯碰了碰，神色溫柔又縱容道，“小寧，我愛你。”
江時寧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瞳孔猛地一縮。
在震驚下，許沐哲已經仰起頭，準備將杯中的紅酒入口。
江時寧立刻回過神，連忙抓住許沐哲的手腕，語氣着急道，“不要喝！”
被江時寧這麼一抓，許沐哲杯中的紅酒撒出來了些，潑到了他的白色上衣，暈染成一片。
“別喝...”江時寧趁他沒有防備，用力將酒杯拍開，摔在了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個紅酒我放了安眠藥，喝了後我們都會死的，不要喝。”江時寧的眼淚如決堤般涌出來，說話期間嘴脣也不停地顫抖，“我病了，而且沒錢治療，我害怕一個人離開，所以想拉着你一起死。”
許沐哲低頭凝視着他，神色淡定極了。
江時寧愣了幾秒，隨後低頭苦笑，“你果然知道了，是江成敘跟你說的對吧。我早該猜到了，他爲了將我們分開，什麼手段都做了，怎麼可能會替我保密。”
許沐哲嘆息一聲，他蹲了下來，與江時寧平視，“一個人瞞着這些事，很辛苦吧。”
這一句話徹底刺激到江時寧的情緒，他的眼淚不停順着臉頰滑落，崩潰道，“所以，你知道我準備了安眠藥對吧，你也知道我想拉着你一起死。可是爲什麼呢，你不怕死嗎？”
他一個生了病的人，都非常恐懼死亡的到來，要不是他實在無能無力，他也不想用安眠藥自殺。
可許沐哲都知道全部事情了，爲什麼還要陪着他一起胡鬧呢。
如果他剛剛沒有阻止得快一些，那紅酒可是已經喝進許沐哲的肚子裏了，那一切終將覆水難收。
“死亡，我當然怕。”許沐哲伸出手撫摸江時寧的臉頰，眼神溫柔至極，“可是，你也害怕，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我已經答應過你，不會輕易丟下你，包括死亡也一樣。”
“阿哲。”江時寧喃喃許沐哲的名字，隨後泣不成聲。
他緊緊抓着許沐哲的衣服，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停地與許沐哲道歉。
他太自私了，他怎麼能這麼做呢。
怎麼能因爲害怕，就拉着許沐哲一起死。
他這麼陰暗自私，根本不配得到許沐哲的愛。
許沐哲無奈地嘆息一聲，用指腹撫摸着江時寧哭腫的眼睛，“別哭了，也別覺得對我很愧疚，一切都是我的選擇。就算你沒做這一步，我也會跟你一起離開。”
許沐哲在意識裏回答系統，“現在不走，我要繼續陪着他，哪怕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後一天。”
系統也早猜到許沐哲的決定，它應了一聲後，便不再打擾許沐哲。
還好在最後一刻，黑化值全部清除完畢，否則這個世界將要崩塌，許沐哲的任務失敗後也會永遠困在這裏。
許沐哲也是真的瘋，江時寧都要自殺了，也不做任何的事，任由着江時寧胡來。
系統心驚地想着，說不定許沐哲真的打算陪着江時寧，永遠困在這裏了。
江時寧垂下腦袋，將自己的臉埋進許沐哲溫熱的手掌中，輕輕地抽泣。
半晌後，他聲音沙啞道，“不要，我不想要你跟着我一起死，你要好好活着。”
在這一刻，江時寧徹底釋然了。
他不該拉着許沐哲一起的，死後會發生什麼，誰又能知道呢。
他們未必能真的繼續在一起，倒不如讓健康的人繼續活着。
就算等他死後，江成敘會和許沐哲走在一起，他也認了。
他很愛許沐哲，所以他想要許沐哲幸福。
江時寧擡起頭，眼神認真地望着許沐哲，“阿哲，你不要有這個想法。之前是我錯了，我太自私了。我現在不想了，我要你好好活着，千萬別下來陪我，知道嗎？”
許沐哲眼神暗了暗，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
江時寧知道許沐哲心裏在想什麼，他緊緊抓着許沐哲的手，懇求道，“答應我，好不好。”
許沐哲喉結滾了滾，爲了能讓江時寧安心，他還是朝江時寧點頭，“好，我答應你。”
江時寧破涕而笑，眼睛紅腫地有些睜不開。
許沐哲心疼地伸出手，輕輕地幫他揉了揉眼睛，“那現在要睡嗎？”
“嗯，酒不喝了，我想最後的時間裏能跟你開開心心地過完。”
“好。”
許沐哲將江時寧抱起，上牀後，緊緊摟着他的腰入睡。
從那天之後，江時寧心情好了許多，至少沒有那麼患得患失。
他每天都掛着笑容，珍惜着與許沐哲相處的時間。
只可惜他的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甚至連做飯的事都沒辦法做了，很多時候都是躺在牀上。
他們身上沒有多少錢，江時寧不捨得去看病，因此身體再痛也不敢表現出來，一個人硬生生地忍着。
許沐哲看見他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便用積分跟系統兌換痛覺屏蔽給江時寧用。
後來，江時寧只感覺身體麻木，並沒有其他的不適感。
可這樣讓江時寧更不安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後來，許沐哲詢問了系統，江時寧具體還能活多久。
因爲沒有去治療，任由病情一天天地惡化下去，他最多隻能活兩個月了。
許沐哲算了下他們的存款，心想能撐到兩個月後，他便直接辭了職，專心陪着江時寧過完這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