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露西你看看,是不是全縣的人都擠進去了?”

    “今天是週末,工廠放假供銷社人多也是正常的呀,咱們淞滬一到週末人比這還多呢。”

    “那你不早提醒我?人這麼多我擠不進去呀。”

    “咱們從那邊走,那邊人少一點。”

    “也行,先把自行車買了,別的先不着急,我可不想再坐牛車回去了,好髒哦!”

    林父是政府給配了小轎車的,平時除了上下班,司機都是把車停在家裏給林珍娜用的,所以原主不會騎自行車,但是林珍娜會騎。

    臨走前林父特地做了一番安排,又換了自行車票給她,她那天收起來就忘了,今天來縣城本來是寄信的,結果被牛車上的臭味折磨一路纔想到,把那兩張束之高閣的自行車票找出來。

    這個時代的自行車相當於後世的SUV,一輛永久牌二八大槓要一百六十塊,鳳凰牌的要一百四十塊,憑票購買不說,還得另花錢去派出所打鋼印,去車管所上牌照才能騎。

    一百四十塊華夏幣相當於四千塊銀民幣,或兩萬八星幣。

    林珍娜感嘆,一輛自行車兩萬八,真是妥妥的奢侈品啊,怪不得這個年代的人結婚要用三轉一響當聘禮呢。

    “我爸爸定了兩臺鳳凰的,露西你會騎自行車嗎?”

    “會騎,就是腿不夠長,上車下車有點費勁。”

    “沒關係,我爸爸給我特地定了輛女士自行車,從淞滬發火車皮運過來的,去吧,你提我名字就行。”

    林珍娜對在這個時代買東西有點陰影,原先買東西顧客那是上帝,在這買東西絕對是愛買不買,供銷社的售貨員吵架比農村大娘還厲害呢,惹不起惹不起。

    “這個鋼筆蠻好看的呀,家明你要不要?”

    陸家明搖了搖頭說:“不要啦,我有鋼筆的。”

    “那我自己買一個吧。”

    【宿主,買鋼筆找我呀,國內國外的牌子都有哦。】

    “你懂啥,在這買的鋼筆是中古款,你那質量跟這個比不了的。”

    林珍娜努力回憶了一下,然後換上營業式微笑跟售貨員說:“關心羣衆生活,麻煩給我拿這兩支鋼筆看一下。”

    售貨員頭不擡眼不睜,手裏瓜子都沒放下說:“反對自由主義,不讓挑。”

    “我們的責任是向人民負責,我就想看看這兩隻黑色的哪個更好。”

    “在路線問題上沒有調和的餘地,說了不讓挑就是不讓挑。”

    “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爲什麼不讓挑?我又不是不買。”

    “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不爲什麼,要買就開票交錢,別耽誤我時間。”

    “注意工作方法,你什麼態度!”

    “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就這態度,到底買不買?”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是個售貨員,爲人民服務的售貨員,別以爲自己賣的東西貴,自己也高貴起來了。”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我呸!小丫頭不大還想教訓我。”

    “將革命進行到底,有理不在聲高,勸你莫以惡小而爲之,你遲早會爲你這張臭嘴付出代價!”

    林珍娜氣的小臉通紅離開了櫃檯,總共就這麼兩次自己購物結果體驗感都非常不好,她徹底失去了在這個時代購物的興致。

    “統子,鋼筆給我安排上!”

    【宿主宿主,您不買中古款啦?】

    “你是在嘲笑我嗎?”

    【宿主,我發現了巨大的商機!】

    “什麼商機?”

    【您可以購買這個時代的中古款商品,然後放到鹹魚上去賣啊。】

    “能賣多少錢啊?”

    【剛剛那隻鋼筆三塊二買入,星際最高成交價格5千塊哦!】

    “是你不會算賬,還是我不會?”

    【宿主你不懂,這種商品是具有時代紀念意義的,可以當做古董來賣。】

    “對哦,現代也有人收袁大頭,古幣什麼的,哎呀!這個時代最寶貴的不是鋼筆,是茅臺酒呀,偶買噶我要發啦!”

    【是的宿主,快快買起來,我的業績有着落了哦。】

    林珍娜由陰轉晴,立刻直奔菸酒櫃檯,等問了價才發現買酒還得要酒票,原主一個小姑娘是沒有這種需求的,下鄉之前林家也沒給準備。

    “唉!”

    趙露西回來剛好聽見這句嘆氣聲,“珍娜,自行車買回來了,你爸爸給你定了兩輛呢,你不開心嗎?”

    “車牌辦好了?”

    “辦好了,車子就停在外面。”

    “那咱們去喫飯吧,等下喫完飯咱倆去寄信,家明去買菜,豆腐啊,肉啊,乾貨之類的都可以多買一點。”

    這是林珍娜穿越以來第一次在國營飯店喫飯,龍江縣正陽街上有兩家國營飯店,而且兩家只隔着一條街。

    一家叫紅星飯店,門臉上用紅漆寫着自力更生艱苦奮鬥,林珍娜看了一眼果斷放棄,另一家叫向陽飯店,門臉上寫着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

    “就這家吧,看着還挺乾淨的。”

    東北菜的菜碼之大她是深有體會的,畢竟在東北上過四年學呢,但地三鮮用盆裝還是頭一次見。

    “這紅燒肉味道不錯呀,雖然沒有咱們淞滬的甜,但是醬香濃郁,肥肉燉的都快化了,真好喫。”

    “珍娜,我們好像點的有點多。”

    “沒事兒,這不有家明呢嘛,他能喫。”

    被給予厚望的陸家明沒有拒絕的權利,而且他也不想拒絕,畢竟以他的家庭條件,從小到大就沒有喫肉喫到撐的經歷。

    林珍娜喫着喫着覺得有些鬱悶,明明身邊帶着兩個人,卻依舊孤獨。

    飯店裏人聲鼎沸,大家相互寒暄,吹牛扯皮,你夾我一筷子幹豆腐,我抓你一把花生米的,聽起來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她只能看着,羨慕着,那個叫做歸屬感的東西究竟怎樣才能得到呢?

    平靜的村莊,因爲林珍娜的兩臺新自行車再次沸騰。

    小孩子們圍着車子摸來摸去,女人們嘰嘰喳喳說着酸話,男人們離的遠些也在指指點點的,林珍娜越發煩躁,心裏厭惡透了這個時代。

    小地方的人嘛,就這樣...恨你有,怨你無的。

    “哎媽呀,林知青可真厲害,咱們朱家坎兒又有兩輛自行車啦!”

    “那就是女士自行車啊?嘎嘎新吶,林知青借我騎騎唄?”

    “是啊是啊,借俺們騎一下唄,俺還沒騎過自行車呢!”

    “這車可真氣派,林知青,我也要騎!”

    林珍娜被吵的心煩,本來天氣就熱,村民們堵在路上不肯讓開,還想佔自己的便宜,換了誰心情都不會好。

    “這位大嬸,你哪位啊?我認識你嘛你就管我借車。”

    被點到的女人頓時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喊:“誰大嬸啊!我可比你大不了幾歲,都是一個村兒的,車借我騎騎怎麼了,快着點兒,我騎完還得回家做飯呢。”

    林珍娜被氣笑了,語氣不善道:“憑什麼?憑你臉盤子大?憑你不要臉?憑你堵了的道就想搶我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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