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老肖~”

    “你怎麼又上我屋來睡覺?起來,我枕巾都讓你弄髒啦。”

    “嘁~就知道跟我厲害,你有能耐跟她厲害去呀!”

    “高棟樑,你又想說什麼?”

    “窩囊廢。”

    “什麼?”

    “勞資說你是窩囊廢~天天像搖尾巴的狗一樣滴溜溜的圍着人家轉,結果呢?

    看給她瀟灑的,那叫一個左擁右抱,你丫就是個大傻子!”

    肖弋一把拽過他的衣領,惡狠狠道:“你知道什麼?她不是那樣的人!”

    “那她是哪樣的人?你天天往縣裏跑,給她又買糕點又買肉包子的,她迴應你了嗎?”

    “那些是我願意給她買的,自願懂嗎?再說,人家也給咱買東西啦,還沒少買!你不都收了嘛。”

    “你跟她到底啥關係成天給她買東西,老公跟她又是啥關係?”

    “你一天天能不能記着點兒,人家複姓公儀!

    他們只是發小,像咱倆一樣的發小,僅此而已。”

    高棟樑一把拍開他的手,不屑道:“發小?男女之間?

    你忘了我二姐的婚禮啦?那個馬上就要跟我二姐宣誓的混蛋...哈~

    因爲發小跟他說從小就喜歡他,竟敢在婚禮上扔下我二姐一個人,就在我眼前跟他發小逃跑了......”

    “老高......”肖弋搭上他的肩膀,試圖從指尖傳遞自己的安慰。

    “算了,你愛咋咋地吧,當兄弟的什麼都能幫你,就是不能幫你娶媳婦。”

    “娶不了,她...她還沒過16歲生日呢!”

    “啥?”

    肖弋提到這個問題也有些崩潰。

    “1950年民法典規定的法定婚齡爲男二十歲,女十八歲。”

    “不是,不是,你不是說想跟她處對象嗎?”

    “是啊,可她說她們家...唉~”

    “她家咋地,看不上你啊?”

    “她家裏人不讓她18歲之前談戀愛,所以她現在不能考慮那些。”

    高棟樑一臉不可置信說:“奈何勞資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肖弋有些沮喪,揉了揉自己的臉說:“我不是跟你提過,淞滬林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嘛。

    那樣世代傳承的大家族規矩多點,教養出來的姑娘傳統一點,不是很正常嘛,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太隨便了。”

    “嘁~你就是變着法的指責我,昨天說她喫飯毛病多那事兒吧?”

    “你又說她事兒多!人家習慣用箸枕怎麼了?那湯碗和飯碗,盤子和碟子分工明確的使,又怎麼了?

    非得像咱們大院孩子喫飯似得,一人抱一個搪瓷盆,你搶我一筷子,我搶你一筷子的好啊?”

    “咱大院咋的啦?我就喜歡那麼喫飯,端個搪瓷盆上這家夾一筷子,上那家要一張餅的,多熱鬧啊~這叫有人情味兒!”

    “可我更喜歡她那樣,喫什麼東西就用什麼盤子裝,筷子是筷子,公筷是公筷,喝湯用湯匙,喫甜品用小勺。

    喝水有喝水的杯子,喝奶用喝奶的杯子,泡咖啡用那種帶碟子的咖啡杯,那杯子上的花紋可真好看。

    我也想生活在她那樣家規森嚴,但特別有愛的家庭,而不是像我這樣,所有的規矩都是體罰。

    全家就是爺爺的一言堂,爺爺不在,我爸......算了,我不想提他。”

    “這有啥好羨慕的?

    那丫頭一看就知道被家裏慣壞了,有的用就用唄,非得整個四眼兒齊的,下鄉才半年的功夫,倆哥哥排着隊來看她。

    我聽說,她有四個哥哥啊?”

    “嗯。”

    “哎嘛~四個小舅子,我聽着都替你腦瓜子疼。”

    “你疼個屁~真能裝相兒。”

    “你丫真是,就欺負我能耐,一天天窩窩囊囊的,在她面前連句話都說不明白。”

    “你又想找茬兒是吧?”

    “我就是看不過眼你這幅窩囊樣,在部隊的時候,那威風堂堂說一不二的肖連長哪去了?

    你可是全軍大比武連續兩年第一名,完全靠自己當上連長的你,和一起當兵卻只能當上排長的我......

    我有多羨慕你,你知道嗎?”

    “這是兩回事兒,要不怎麼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說法呢。”

    “哇~肖弋啊肖弋,你現在臉皮越來越厚了,原先那個一提到姑娘就害羞的肖弋哪去了?”

    “我說了好多次了,那不是害羞,是害怕!咱們大院那羣母夜叉跟姑娘倆字完全不沾邊好嗎?”

    “姑娘不都那樣嗎?”

    “當然不,你看林知青多溫柔呢。”

    “呀!你是忘了咱們在火車上第一次見面就吵起來的事嗎?她多猛呢!”

    “咳~女孩子在外邊兇一點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她平時又不那樣。”

    “她昨天跟我吵架的時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還想咋樣?”

    “那也是因爲你煩人,誰讓你總惹她了。

    你看我,我跟林知青在一起的時候,我倆可好了,她特別溫柔!”

    “姓肖的,我拳頭硬了。”

    “那你打死我吧,反正這枕巾都讓你磋磨埋汰了,我今晚乾脆就不睡了,來來來,往這打~”

    “哎嘛你這臭毛病,我錯了,都怪我總忘了你是個潔癖狂的事兒,我犯了死罪行吧?

    啊~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是個潔癖,因爲我躺一下他的枕巾就翻臉的好兄弟,可真好啊!”

    “嘖~你又小心眼兒了是吧?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啥意思?我發現你真是變了,我在你心裏比不上那個小丫頭,連條枕巾都比不上了?”

    “唉~”

    每當這種時候,肖弋都會痛恨四歲那年的自己。

    那年他和高棟樑還沒有這麼熟,倆人的爸爸在部隊是競爭對手,也是曾經的情敵。

    有一次,高棟樑被大院裏的哥哥們欺負了。

    肖弋放下剛從大哥那偷來的《射鵰英雄傳》,也想像郭靖那樣‘一箭雙鵰’帥氣出場,結果碰上的不是好說話的洪七公,而是他最討厭的歐陽鋒。

    一羣七八歲的孩子打兩個四歲的,結果顯而易見。

    也就高棟樑這樣的單細胞生物,會覺得當時鼻青臉腫,吵着要找大哥給自己報仇的肖弋帥。

    從那以後,他就自稱是肖弋最好的兄弟,走到哪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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